花老太爷派往房山的心腹老仆,趁着夜色换上粗布衣裳,背着简单的行囊,从侯府后门悄悄离京。两人脚步轻快,刻意避开了繁华街道,专挑僻静小巷行走,自以为行动隐秘,无人察觉。
却不知从他们踏出侯府门槛的那一刻起,身后便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那是七皇子谢珩安插在侯府外围的眼线,身着普通商贩的服饰,手中挎着空篮子,看似在闲逛,实则目光始终锁定着两名老仆的行踪。
谢珩在京城经营数年,虽因身体残疾鲜少公开露面,却早已暗中布下一张庞大的情报网络。从朝堂官员的日常动向,到市井百姓的流言蜚语,只要他想知道,总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永宁侯府作为他重点关注的对象——既是潜在盟友,又与漕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府外常年有他的人轮流监视,并非出于恶意,更多是为了掌握花家动向,尤其是与漕运事务相关的蛛丝马迹,以便在关键时刻做出应对。
两名老仆一路向北,出了城门后,径直朝着京郊房山的方向走去。这一反常举动很快被眼线传回:“永宁侯府两名心腹老仆,深夜离京,目的地似为房山,行囊轻便,未见携带贵重物品,行迹隐秘。”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谢珩的案头。
此时的谢珩,正身处自己的书房。与永宁侯府书房的书香雅致不同,他的书房更显简洁冷峻——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类实用典籍、漕运卷宗与京畿舆图,案头堆满了未处理的情报简讯,唯一的装饰是一盆长势旺盛的文竹,为房间添了几分生机。
他身着素色锦袍,坐在轮椅上,手中捏着那份刚送来的简讯,清俊的眉宇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在简讯边缘摩挲。
“房山?”谢珩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花老太爷致仕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如今突然派人去房山,理由竟是‘寻访古籍’?”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疑虑,“寻访古籍何须如此鬼祟?白日出行便是,何必特意选在深夜,还换了粗布衣裳?”
他转动轮椅,来到身后的密档柜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卷宗——那是关于永宁侯府近期动向的汇总记录。他快速翻阅,目光扫过一行行字迹:
花承恩在漕运公务上屡屡受挫,查案受阻,被赵宏一党暗中刁难;永宁侯府近来用度悄然紧缩,下人裁减,府中宴席规格降低;寿宴那日,莫名出现的沉重礼箱,花承恩短暂离席时的惊怒神色,以及礼箱经过时,下人隐约闻到的河泥与铁锈混合的气味……
种种迹象如同散落的珠子,在谢珩脑海中渐渐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清晰的结论:永宁侯府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既有来自朝堂的政治打压,也有府内的经济困境,并且花家似乎在暗中寻找化解危机的办法。而房山之行,必然与“破局”有关。
“房山……房山……”谢珩再次喃喃自语,转动轮椅来到墙边悬挂的巨大京畿地区舆图前。他伸出手指,顺着舆图上的路线,缓缓滑到房山县的位置,眼神专注地思索:那里有什么?煤矿?石材?还是其他特殊物产?房山地处京郊,并非富庶之地,也无着名古迹,按理说不该成为花家的目标。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快速转动轮椅回到书案前,俯身从书架下层翻找片刻,抽出一本封面泛黄的笔记——这是他多年来亲自整理的,关于京畿各地物产、资源分布与潜在经济价值的记录,里面详细记载了各地的矿产、农作物、手工艺品等信息,甚至包括一些鲜为人知的冷门资源。
他快速翻阅笔记,指尖在纸页上滑动,终于在“房山”条目下停住——上面清晰写着:“房山盛产坩子土,质细如脂,耐火性强,为烧制官窑瓷器之关键原料。然当地矿脉分散,开采技术落后,且窑户资金匮乏,多弃之不用,致窑业凋敝,坩子土价值未显。”
“原来如此……”谢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轻轻合上笔记,“花家这是想在漕运之外,另辟财源,以解侯府的燃眉之急。”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坩子土若能善加利用,找到合适的窑户合作,改良烧制技术,产出优质瓷器,无论是供应官府还是销往民间,都能带来稳定的收入,足以缓解花家的经济压力。
但一个新的疑问很快浮上心头: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花承恩如今深陷漕案,焦头烂额,每日应付朝堂攻讦与查案难题,根本没有精力关注京郊的物产资源;花老太爷虽博学多识,却已多年不理俗务,对经商、烧陶制瓷这类实务早已生疏,何以突然对坩子土产生兴趣?
谢珩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寿宴那日,他在正堂赴宴时,无意间瞥见珠帘后躲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襦裙,眼神清亮,不像其他孩童那般喧闹,反而安静地观察着来往宾客,那眼神锐利得不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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