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裴鸿唇角弯起，抬眸望向天际。
今日天气很好。
金色阳光洒在积雪上，闪烁着如碎钻般的光芒。
士兵仍在讨论，裴鸿边听边摇头，直至一人说道：“那夜里都在一个帐里睡觉，还能有假？”
唇角笑容倏然消失。
徐鹤安明知他这个三哥在军营，竟如此胆大妄为！？
裴鸿眼皮子直跳，朝着大帐飞奔而去。
..........
…......
裴姝前脚回到大帐，后脚裴鸿就跟了过来。
他进帐后，先意味深长地瞥了妹妹一眼，弯腰朝徐鹤安行礼。
裴姝坐在炭盆边烤手，乍然看到裴鸿，两人四目相对，各生各的气。
她和三哥小时候就这样，用裴母的话说，活像两只斗鸡，生气了就你瞪我，我瞪你。
谁先说话谁就输了气势。
“怎么，不认识我了？”裴鸿酸溜溜道：“当真是有了情郎，忘了兄长。”
无辜中箭的徐鹤安手指一颤。
目光自公文抬起，来回逡巡针锋相对的兄妹俩。
裴姝站起身，轻轻掸去衣袖上灰尘，皮笑肉不笑道：“三哥来了，三哥请坐，妹妹这就去给您倒茶。”
原本她还怕裴鸿会看到，她与徐鹤安住在一处。
现下倒是不怕了。
军营里没有专门泡茶的地方，伙房包含着烧水做饭所有与吃喝有关的活计。
裴姝踩着积雪来到伙房，亲手泡好茶，又端着回到营帐，双手递给裴鸿。
裴鸿觉得不对劲，瞅了眼她手中茶盏，“这茶里下毒了？”
徐鹤安握拳抵在唇边，强压下嘴角浮起的弧度。
兄妹交战，他还是做壁上观的好。
免得殃及池鱼。
“你是我三哥，我怎会对你下毒？”裴姝盯着他，阴恻恻道：“难道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心中有鬼？”
裴鸿轻咳两声，“我哪里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真的吗？”
“当然，不信你问问他。”裴鸿指向一侧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徐鹤安。
徐鹤安莫名被拖下水，先是一愣，随后看到裴鸿朝他挤眉弄眼示意。
这唯一的大舅哥，他也不好得罪。
他想来想去，决定拉大舅哥一把，开口道：“萋萋，三哥他……”
裴姝一个眼刀飞过去。
徐鹤安当即改口，“他做了何事，我也不清楚！”
裴鸿：“……”就这般对待有功之臣？
徐鹤安用眼神回他：令妹在下实不敢惹，大舅哥自求多福。
裴鸿急匆匆赶来，原本是想兴师问罪。
怎么如今反过来，他反而成了被兴师问罪的那个？
他端起茶盏，灌了一口茶，脸色倏然铁青。
“不许吐！”裴姝指着裴鸿，眯着眼睛道：“这绒毯弄脏了，还得你洗！”
裴鸿有苦说不出，这狠心的妹妹，不知往茶水中加了多少盐，咸得舌尖都发苦。
他捂着嘴，狼狈地跑出大帐，将茶水吐了个干干净净。
“咳咳咳......”他捂着胸口，看向站在身后幸灾乐祸之人，“你就这样对你亲哥！”
“谁让你乱嚼舌根。”
她那日反复琢磨徐鹤安的那句话——她为他哭得死去活来。
除了裴鸿，还有谁会告密，告诉徐鹤安这些话？
还有故意接近王若苓让她吃醋，肯定都是她嫡嫡亲的三哥出的馊主意。
裴姝团了个雪球轻轻砸在他背后，“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
........ ..
又过了两日，徐家军收整完毕。
除去留下镇守的士兵，其他人均可返回家乡，与家人团聚。
回京之路不必进入寒阳城。
沿着官道，在前方不远的岔路口，裴姝要与徐鹤安分道而行。
他回京城复命。
她留在寒阳城。
徐鹤安把玩着她一截青丝，一圈圈绕着指节，好似他的心都跟着被绕紧。
“萋萋，我送你回城吧。”
“不用了。”裴姝靠在他怀里，仰起下巴，“你放心，有三哥陪我一块回去，不会有事。”
“我很放心。”
马车停下，徐鹤安仍不愿放开她，“我是舍不得你。”
经过这几日日夜努力，好不容易他与她的感情突飞猛进。
他真怕这一走，回来后她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恨不得将她装进箱笼里一起带走。
裴姝笑道：“我在寒阳城等你回来，等你来娶我。”
徐鹤安凝她片刻，闭上眼，将脸靠近她面前。
裴姝莞尔一笑，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又挪至他唇瓣，含住柔软的唇。
“好了，跟个孩子似的。”
华阳已经第三遍催促了。
徐鹤安整了整衣衫，深深看她一眼，起身下车。
裴姝撩起窗幔，看着青年翻身上马，握紧缰绳，目光再次朝她投来。
依旧是岔路口。
京城那次，他领兵出征，她回城，一南一北，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
可如今，他们的方向依旧不同。
但她坚信，只要心在一处，就总会重逢。
她笑着朝他摆摆手。
目送他离开。
徐鹤安频频回首，眸底皆是对她的眷恋不舍。
“我可算知道，何为望眼欲穿了。”裴鸿坐在马车前，拉扯缰绳，马车重新启程，“女大留不住，真是一点不假。”
“这不正合三哥心意？”林桑收回视线，隔着车帘与裴鸿对话。
“要这样说，也没错。”裴鸿眸光微黯，声音依旧保持潇洒，“你开心，三哥就开心。”
林桑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三哥，你只记挂我的事，那你呢？”
“我？”裴鸿轻扬马鞭，“我就算了，这样就挺好。”
日子又恢复平淡。
王若苓离开寒阳城去云游天下，姚前辈一个人忙不过来，裴姝自然而然接下她的活计。
她也想让自己忙起来。
忙起来，日子会过得快一些。
..........
..........
出了正月，京城天气暖和许多，连街边柳枝都开始萌芽。
二月十五日，徐家军凯旋。
街道两侧围满了前来相迎的百姓，大伙一面欢呼，一面向将士们投掷红丝带。
这是西陵旧俗。
但凡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士们，百姓们都会以此礼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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