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窝囊!
何其无用!
可......他该如何与妹妹开口?
战场凶险,多少人有去无回,连庆国公那般英勇之人,尚且没能护住自己,他又有多少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妹妹只剩他一个亲人了......
若他也走了,往后长长的人生,谁能做她的依靠?
谁能护她周全?
耳畔是六月她们的说笑声,林桑下巴抵在手背,呆呆望着院中那道人影。
他静静立在风雪中。
她就趴在窗沿,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良久,院中那如雕塑般的人才缓缓挪动。
他耷拉着肩膀,全然不见方才来时的气势,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
院中留下的脚印很快被雪花覆盖。
林桑抬手,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棱窗,垂下眼,两行泪珠簌簌落在窗沿。
..........
..........
天色阴的很重。
雪还是在下着,梅花大的雪片轻飘飘落下来,又被西北风裹着在空中回旋儿。
林桑在暖烘烘的屋中待久了,闷得慌,脑袋也觉得不清醒,便想要出去透透气。
六月用狐氅将她裹严实,又细心把兜帽戴好,这才放心的让她到前厅找姚前辈。
林桑脚下踩着积雪,呼吸间清冷雪气冲入肺腑,不由得心旷神怡。
她顺着回廊,撩开后堂的棉门帘,却是愣住了。
永济堂人满为患。
大堂圈椅中坐满了人,圈椅后还站着一排排百姓。
男女老少,身穿绫罗的也有,粗衣补丁的也有。
除了堂中,门外也围着许多百姓。
有的人撑着伞,有的人则将双手揣在衣袖取暖,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坐在厅中的姚月灵。
这些人神情肃穆,看样子并不像是生病,但也不太像是来砸场子。
林桑摘掉兜帽。
从她这个方向,只能看到被层层人群包围的姚前辈的背影。
姚前辈手持纸笔,身边站着那日为她们带路的那位小厮,名唤有祥。
有祥手中抱着个大竹筐。
“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咱们寒阳县的百姓,别的本事没有,不能让他们忍着饥寒去保家卫国!”
姚月灵说着话手中未停,唰唰唰写下一行字。
随后将手边一沓银票扔进筐中,起身道:“今日,我姚月灵愿尽绵薄之力,捐白银三千两,为军中将士添衣!”
一位年长些的老者站起身,叹口气道:“大伙都知道,这两年西陵天灾不断,南边又是水灾又是瘟疫,米粮的生意不好做。”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孙家,没有银钱,却愿捐粟米五百石,助徐家军度过难关!”
“孙老仗义!”姚月灵冲他郑重鞠躬,“在此危难之际,您这五百石粮食,可是能解前线燃眉大急啊!”
其余众人纷纷从怀中掏出银票与碎银。
“我捐一百两!”
“我捐二十两——!”
有祥怀中的竹筐很快被填的满满当当。
捐了银钱的人起身告辞,站在门外的人再陆续进屋,大伙有条不紊地排着队。
屋中人渐渐少了些。
大门洞开,冷风裹着雪花呼呼往里灌。
林桑裹紧披风,站至姚月灵身边,见她正在一笔笔记下捐款人的名讳以及数目。
姚月灵抬眸扫她一眼,手下动作未停,“这般冷的天,你不在屋中待着,怎么出来了?”
“我......在屋中待得闷。”林桑道:“你们这是在募捐吗?”
“大雪封路,朝廷的补给过不来,前方战事又吃紧。”姚月灵头也不抬,“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
说到这儿,姚月灵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当时在南州,那位一直跟在林桑身边的才俊,好像也姓徐。
她与他只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印象颇深。
不知是否和庆国公徐闯有什么关系?
林桑正琢磨自己捐多少合适,余光瞥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手拄拐杖,一手摸索着门板,颤巍巍进入屋内。
这老妪双眸灰白,竟是不能视物。
林桑上前握住老妪在空中摸索的手腕,惊觉她的手臂冰凉彻骨,这才注意到,这般严寒的天气,她竟只套着一件破了洞的棉袄。
那棉袄洗得发白,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下摆露出丝丝缕缕的棉絮。
“婆婆,您是要抓药吗?”
“不......”
老妪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哆嗦嗦捧高,也不是冻得,还是太过紧张。
“老妇听闻,平灵关战事吃紧,姚仙姑在此为战士们募捐......”她面露赧色,似乎觉得自己捐的太少,拿不出手,“我们家只有这点,希望能尽一份力,望不要嫌少才是。”
姚月灵自桌后起身,“老人家说笑,千人同心则得千人之力,捐款本就是自愿,您愿意将这些钱送来,已是十分难能可贵!”
姚月灵收下老妪手中的铜板,又命有祥去包了几件棉衣和一些米粮,亲自将人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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