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安捏紧剑柄,语气依旧随意,“外祖父未免太过贪心,既想要稳坐这天下,又想要好名声。”
他唇角浮起一抹讥诮弧度,“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冯尧道:“愿闻其详。”
“陛下弃万民于不顾,理应写下罪己诏,自请让位。”徐鹤安看着他,眸光冷漠,“如此一来,岂非更为天下人信服?”
冯尧撩袍在昭帝对面坐下,低声问道:“陛下可愿写罪己诏?”
徐鹤安淡淡瞥昭帝一眼。
昭帝思忖片刻,笑道:“好,朕写。”
冯尧抬手示意,立在最前头的禁军去外殿取笔墨纸砚。
徐鹤安手臂始终横在林桑身前,心道得想个法子把她送出去。
否则,难保冯尧不会将她拿下威胁他。
忽然。
殿外传来阵阵金属相撞的乒乓声。
紧接着,乌泱泱的人群涌进殿内,生生将冯尧这边的人马逼退十几步。
燕照举着长剑,冷冷环顾殿内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
禁军中竟有叛徒。
领头之人,正是守永昌门的卫兵——孔二。
难怪,冯尧带着三五十人如过无人之境,竟是有内贼为他大开城门。
“尔等竟甘愿为叛逆之臣马前卒,难道是活腻了吗?”燕照冷喝道。
孔二横剑于胸,眸底闪过一丝不屑,“大统领,若非有徐都督在背后为你撑腰,你何德何能坐上这大统领的位子?”
“怎么,许你背靠大树好乘凉,就不许我们兄弟另寻他路?凭本事,我们兄弟哪个不如你?”
这短短一句话,挑起无数人的心声。
常有人私下议论他德不配位,燕照大咧咧的性子,从未在意过。
偏他私下里没什么架子,更甭提官威。
这也给了这些人一种他没本事的错觉,对他皆不服气。
于是便另辟蹊径。
若冯尧胜了,何愁不可封侯拜相。
若输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权力之争,向来你死我活。
这边两军对峙,南城门外情形也不容小觑。
雨已经停了。
东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
城墙之上,火把跳跃。
徐闯手扶着垒墙,披风一角随风飘荡,烈烈作响。
他望着远方蠕动的地平线,一道黑线渐渐弥漫开来,耳边除了呼呼风声,便是成千上万甲叶摩擦的‘沙沙’声。
距离城门二里,大军终于停下。
万千兵刃同时顿地,放出撼天动地的巨响。
“咚!”
“咚!”
“咚!”
泥水四溅。
五万大军齐齐喝出声,惊飞树枝栖息的鸟雀,连大地仿佛都跟着颤抖。
这是示威,更是请战。
徐闯望着黑压压的人群,顿生凄凉之感。
他抬起头,望向青灰色的天空,长叹道:“想我半生戎马,未曾想有朝一日,要将剑矛指向西陵人。”
侯副将按着腰间佩剑,沉声道:“国公爷,您的破云枪,不仅能斩杀来犯外贼,也能铲除奸佞鼠辈。”
徐闯闻言,看向立在一侧的银枪。
火光闪烁,枪头泛着橙红色的寒光,枪头下的红缨随风飞舞,像团不灭之火。
徐闯手指轻轻摩挲枪杆,喃喃自语道:“原本以为,它这辈子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既然他们敢来......” 他握紧长枪,眸光坚定,“就让他们尝尝破云的厉害!”
“可……”侯副将欲言又止。
徐闯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我只是个平人,自然要以家人为重。”
“可我是先皇亲封的庆国公,怎能为了一己之私,置这城中的百姓于不顾?”
侯副将愣了片刻,无奈笑了,“国公爷从前,总是骂裴太师迂腐,可事儿到您自个儿身上,怎么也这么傻呢?”
“傻吗?”徐闯重重吐出一口气,“或许吧。”
侯副将沉默,顺着徐闯的目光看向城楼下的数万大军。
人生在世,谁能不痴不傻?
但别忘了,若没有这些傻人,这些将家国大义放在第一位的痴人,西陵早已是一片焦土。
裴修齐如是,庆国公亦如是。
他们虽性格迥异,却是一样的人。
除了他们的至亲至爱,任何人都没资格骂他们愚蠢,自私。
这旁人口中最傻之处,不正是他们最值得敬佩之处吗?
世上若无这样痴傻的人,该脏成什么模样。
“国公爷!”
国公府的门房跌跌撞撞冲上城楼,将一封信递到徐闯手中。
信封上血迹斑斑,中间鼓起短短一节。
侯副将扫了一眼,目光随即定住,那鼓起的一节好像……
“这是方才冯家派人送来的,说是......是要给您瞧。”
徐闯将信撕开,一截断指滚落在掌心。
那断指上还戴着一个翡翠戒圈,他瞳仁骤然一缩——这是冯氏的戒圈。
“他们说若您不退,就将夫人......”
余下的话,门房不敢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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