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殿。
今夜无星无月。
偌大的宫城笼罩在一片幽暗中。
御花园每隔几丈立着一架白纱宫灯,远远望去,仿若随风招摇的白幡。
海长兴刚伺候昭帝喝过药,眼见人睡熟了,才立起身蹑手蹑脚往外走。
未曾想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海长兴急忙调转脚步,随手倒了杯温水抵在昭帝唇边,“陛下,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昭帝捂着胸口, 喉咙中似被一口痰堵着,呼吸间带着刺啦啦的呼啸声。
他剧烈的咳嗽着,脸色憋的发青,颈边血管凸起不正常的紫红色。
和那日在御花园犯病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哎呦,陛下这是怎的了?”
海长兴手掌尚未抚上昭帝后背,便听‘呕’一声。
鲜血滴滴落入澄澈的茶盏中,像丝绒缓缓绽开,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红。
海长兴望着杯中被染红的水,尚未反应过来,昭帝又吐出一口血。
血液四下迸溅。
星星点点落在明黄色床幔上。
还有些许溅在海长兴脸上和身上。
“陛下——!!”
昭帝如摊烂泥般,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海长兴骇然失色,手中茶杯倾然落地,跪在血污中声声唤道,“陛下,陛下快醒醒啊!”
“太医——!”
“来人,快去传太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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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殿里里外外忙作一团。
满宫上下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氛围中,燕照巡逻时,隐隐听到有妃嫔哭泣的声音。
昭帝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未诞下子嗣的妃嫔都要一同殉葬。
她们是在哭自己命苦。
走在燕照身后的禁军叹道:“哎,燕统领,陛下这病来得也太蹊跷了,就像是被人下药了似的。”
“胡说八道。”
燕照按着腰间配剑,淡淡瞟他一眼,“陛下的膳食,中间要过多少道关卡,怎会有人能轻易下毒?”
除非陛下自己作死。
就像那五石散,明知是毒,还沉浸其中无可自拔。
一国之主被那种玩意摄了心性,君不君,国也将不国了。
燕照暗暗叹气。
“啧,燕统领这就不懂了吧。”夜里风冷,禁军缩着脖子,“用毒之人防不胜防,并非只有砒霜是毒,食物相克之理用的好,那可比砒霜还要厉害百倍。”
燕照眉头一皱,脚步缓缓停下。
食物相克之理?
其实并非这禁军一人心有疑惑,满宫上下,谁不怀疑陛下这病来得蹊跷?
难道,当真是有人在陛下饮食中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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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虽未开,但昭帝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太师府。
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
冯尧尚未起身,冯正卿也顾不上什么父子之礼,一把推开冯尧房间的门。
“父亲,大事不妙,宫中出事了!”
冯尧自梦中惊醒,抬手按了按眉心,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悦,“何事大惊小怪?”
“陛下快不成了!”
冯尧仅存的困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打散,慌忙撩帘下榻,“你说什么?”
冯正卿知晓父亲不信,细细道来,“海长兴方才遣人来送信,说陛下吐血昏死过去,直至现下仍未清醒,瞧那样子……只怕是要不成了!”
“怎会这般突然!”
冯尧侧眸,望向天边渐渐升起的一抹晨虹。
计划又一次被打乱。
不过没关系,只要陛下仍未断气,便有转圜的机会。
“可有景王的消息?”
冯正卿摇头,“没有,庆国公那边也一直在寻景王。”
冯尧冷吭一声,“找不到景王也没关系,随意找个人,穿上景王的衣裳,他便是景王。”
“父亲您的意思是?”冯正卿有些打退堂鼓。
他虽向往权利,却仅限于为人臣子,并未想过,有一日要剑指宫城,成为人人唾骂的叛贼。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冯家眼下也很好。
何苦要去做那掉脑袋的事?
但父亲的脾气他一向清楚,一肚子话只敢憋在心里,一句反驳都不敢有。
冯尧又问,“顾景初到何处了?”
“按理说昨日便该到,只是不知为何耽搁了,发出去的信也石沉大海,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儿。”
“父亲……”冯正卿小心翼翼劝道:“不如咱们再等等,万一陛下明日又醒过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咱们不是撞南墙了嘛。”
灰白云层上渐渐露出一截弯弯彤日。
冯尧凝着那如血的晨光,低声吩咐道:“派人去一趟庆国公府,就说我病重,要女儿回来探望。”
冯正卿当即明白,父亲这是要将他那个庶妹捏在手心为质。
看来,事情已经彻底无法转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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