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闯越想越火大,站起身在厅中左右踱步,指着徐鹤安眉心的手指气得发抖。
“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难道你要拉着整个徐家为你陪葬吗?”
徐鹤安几不可察地叹口气,抬眼看向斗鸡般炸毛的徐闯。
“父亲,自您去年中秋后回京,已将近一年,这一年中您推了多少次宫宴,又装病躲了多少次上朝?”
“您以为,躲又能躲到几时?”
“若非陛下龙体抱恙,取消今日中秋夜宴,您这次又打算以什么理由推拒呢?”
“陛下的耐心,总是有限的。”
徐鹤安猜测,陛下迟迟不夺徐家兵权,还有冯家的缘故。
毕竟现在,他还需要有一个可与冯家对抗的存在。
万一冯家造反,尚且有徐家可以抵挡。
这也是他一直对御史台奏徐闯的折子视若无睹的原因。
“那你便跟着冯家为虎作伥?你们想做什么,造反吗?”徐闯的声量越发拔高,震得屋顶都似在窸窣作响。
徐鹤安捏了捏眉心,颇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无力感。
“父亲之前嫌儿子太过愚忠,说昭帝非明君,如今又说儿子想要造反?”他站起身,语气平静道:“那不如父亲说,您希望儿子走哪条路!您替儿子选条合适的路。”
说罢,徐鹤安拔腿离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徐闯。
前脚刚拐出垂花门,身后便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震天巨响。
徐鹤安大概能想象到,花厅那桌精心准备的饭菜已与碎瓷碗盏搅合在一处,满地狼藉。
天边焰火起起伏伏。
五彩斑斓的光映亮他幽深的瞳眸,他脚下略微一顿,径直出府。
此刻已过了饭点,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不少摊贩肩头扛着一根竹竿,吊着一串形状各异的花灯,沿路叫卖。
虽不如上元夜满街通明,却也处处洋溢着节日气氛。
徐鹤安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
大部分百姓自北往南,要去城西河边放花灯,看画舫今夜燃放多少支焰火,是哪家公子为哪位伶人豪掷千金。
唯独他与众人不同,由南向北踽踽独行。
明明身处闹市,心底的孤独寂寥却愈发满溢而出,他脚步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万和堂门外。
万和堂大门紧闭,窗内黑黢黢的。
只剩廊下那两盏红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打璇儿。
徐鹤安绕过街巷,沿着胡同,停步在一扇紧闭的小门前。
正当他思忖着要不要翻墙进去看她时,门被人从内打开。
七月好不容易回来,姐妹俩商量着想去游湖,没曾想刚拉开门,就见昏暗灯光下立着一道颀长身影,登时一惊。
待看清那张隐在灯光下的深峻面庞,六月微微惊诧,“徐都督?”
院中,林桑与裴鸿对视一眼。
“你家姑娘可在?”
六月站在门口,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为难地看向林桑。
林桑微微颔首。
徐鹤安入院,六月将门掩上,林俊也和霍言出去玩了,院中只剩下林桑兄妹和徐鹤安。
裴鸿本不想给徐鹤安什么好脸色。
觉得他趁人之危,在与妹妹未曾成婚的情况下,与之纠缠不清,甚至越了雷池。
但转念一想,若非徐鹤安,萋萋在这吃人的京城,更是要成为刀下鱼肉,任人宰割。
在他过得稀里糊涂的那段日子,是徐鹤安护住了妹妹。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道貌岸然地指责他。
思及此处,裴鸿起身,朝徐鹤安行了个平辈礼,而后邀请他入座。
桌上饭菜都已撤去 。
徐鹤安撩袍坐下,视线自林桑面上一扫而过,见她垂眉敛目正在摆弄一套紫砂茶具。
旁侧地上架着红泥小炉,上面坐着铜壶,细长弯曲的壶嘴里咕嘟嘟冒着袅袅白气。
林桑握着帕子,提起水壶泡茶。
“裴三公子何时回京的?”徐鹤安淡淡道。
“方才回。”
“预备何时走?”
裴鸿接过妹妹递来的茶,抬眸看了眼对面青年,“明日便回。”
林桑一言不发,听着二人谈话,挨个奉上茶水之后,也倒了杯茶捻在手心。
“早些回去也好,你如今出现在万和堂,若被人认出,她也会有危险。”徐鹤安道。
京中人多眼杂。
裴鸿虽不是什么逃犯,但身份特殊,被人认出到底不妥。
“徐都督说的是。”裴鸿看了眼林桑,眼神示意她回屋里去。
林桑疑惑挑眉,干嘛让她回避?
他们有什么要说的不能让她知晓?
裴鸿见她不动,直接出声道:“萋萋,你回屋去。”
林桑迟疑片刻,看了眼徐鹤安,他朝自己微微一笑。
她倒不怕他们会打起来,就是好奇他们会聊什么。
但既然三哥都发话了,她总不能赖在这儿,在徐鹤安面前不给三哥面子。
只好起身上楼去了。
夜风吹过,枝头的巴掌大的梧桐叶随风飘落,落在地上发出窸窣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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