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走近一些,在他面前蹲下,仰着脑袋看他。
就像小时候那样。
“三哥,你真的把萋萋忘了?”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想吃豆沙油糕,你偷偷买回家,却被母亲察觉,然后你把它藏到哪了?”
想起旧事,林桑破涕为笑,抹了一把脸上泪水继续道:“你知道吗,那个油糕我一口都没吃,被你压扁的油糕,还怎么吃啊?”
“后来,无论我如何央求,你也不愿再帮我偷偷带了。”
“其实我很后悔,我当时应该把它给吃掉,一口不剩的吃掉。”
林桑仰着脑袋,脸庞泛着点点湿意,“萋萋走丢了,好久都找不到你们,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
“连你也不要萋萋了吗?”
夜风摇曳着枯树影。
裴鸿躲在树后,指节不自觉扣入龟裂的树皮。
她挂满泪珠的小脸,抬手拭泪的姿势,甚至是哭红的鼻尖,都与残缺记忆中那个拽着他衣角要油糕的小女孩分毫不差。
林桑蹲在地上,再次朝他伸出手,“三哥,萋萋好想你 ......”
裴鸿喉结滚动,眼眶漫起阵阵热意。
粗糙的指尖颤颤巍巍去触碰她的手。
彼此指尖相触的刹那,林桑反手将他的手牢牢握住,起身冲入他怀中。
裴鸿不防被撞得后退一步。
林桑再也忍不住,抱着裴鸿嚎啕大哭,“三哥...真的是你...我是萋萋啊...”
“呜呜啊啊……”
裴鸿费力想说话,却都是些不成调的呜咽。
他想要用力抱抱她,却又发觉自己身上脏得厉害,用力想将她推开。
“呜呜...”他指尖指向自己,又挠挠蓬乱的头发。
林桑再度将他紧紧抱住。
“我怎么会嫌你脏呢?”
“你不知道,能看到你我有多开心,这是我这几年以来,最最开心的一件事!”
“谢谢你还活着……”
“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乐嫦与六月姐妹俩站在角落里,看到兄妹相认的这一幕,都忍不住触景伤情。
她们都没有亲人。
六月和七月姐妹俩还能相依为命。
乐嫦和林桑没什么差别。
林桑以前有弟弟,如今有哥哥,也算苦尽甘来了。
她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乐嫦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心中却又难免失落。
即便章家平反,她的亲人也无法复活。
终究还是她一个人。
用帕子拭去眼角泪痕,乐嫦往厨房烧水去了,裴三公子这样子,免不了要洗漱一番。
......
......
京郊驿馆。
北狄使团已在驿馆歇下。
此次率队前来西陵议和的,是北狄右骨都侯——兰若封。
更深露重。
北风摇曳着窗上的枯树影,窗棂外传来“沙沙”声。
兰若封仍与贴身侍卫哈达朔埋首烛前,细细核对明日觐见西陵帝时,需呈上的国礼。
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目沉静。
“都侯,这礼单已对了不下十遍!”哈达朔卷起卷轴,忍不住低声道。
兰若封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院中疏落的树影,淡淡道:“事关两国百姓生计,难保无人从中作祟,谨慎些总无错处。”
北狄人素以骑射闻名,大多数生得魁梧雄壮,肩宽背阔。
又因常年驰骋于草原风沙之中,肌肤多被晒得黝黑粗粝。
可兰若封未及而立,虽为北狄贵族,却生得一副儒雅模样,倒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
他眉如墨染,眸若点漆,一袭毛皮与毡毯制成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
脚蹬兽皮缝制的短靴,肤色是草原人特有的麦色。
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破了宁静。
哈达朔立刻按住腰间弯刀,目光锐利如鹰。
兰若封抬手示意,让他前去应门。
一位玄衣男子站在门外。
他负手而立,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如松。
“敢问阁下是?”
兰若封率先开口,声音不疾不徐。
徐鹤安唇角微扬,径自踏入房中,步履从容,“在下庆国公徐闯之子,徐鹤安。”
庆国公之名,兰若封或许陌生。
但徐闯二字,却是北狄人尽皆知的梦魇。
几年时间,徐闯连破北狄五城,长枪直指王庭,这才逼得北狄不得不遣使求和。
兰若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徐鹤安。
见他气度沉凝,不似那些猖狂之徒,便耐着性子问道:“徐世子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确有一事。”
徐鹤安无意与他寒暄,直切正题,“都侯可曾想过,如何才能令两国止戈休战,长治久安?”
兰若封眉峰微蹙,“我北狄已备厚礼,诚心与西陵议和,难道还不够?”
“北狄的诚意足矣,”徐鹤安眸光深邃,“可西陵呢?”
见对方不解,他继续道:“北狄为战败国,的确没有权利对西陵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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