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上浓烟滚滚,青岚村上空被浓霾笼罩,分不清是云是烟。
王若苓哭晕了过去,林桑先将人带下山,又觉得如今再住在明家怕是不妥,便吩咐六月到街上寻了间客栈。
青岚村一共就这么大,客栈距离明家也不算太远,徐鹤安想要找到她应该不难。
徐鹤安也从山上离开,没有回明府,而是来到里正家中。
一个四四方方的篱笆小院,只有东西两侧瓦房,徐鹤安不请自入,撩开门帘,视线落于坐在桌前那道佝偻的背影上。
“里正大人。”
李伯从怔愣中回过神,看清来人,忙不迭起身行礼,“徐大人,不知大人莅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
“是我唐突了。”徐鹤安进屋,在桌边撩袍坐下,又抬手制止里正准备去泡茶的举动,“不必劳烦,我问两句话便走。”
里正抱着茶壶,喉头沉重地滚动,无声坐回凳子上。
“我只是想问里正两个问题。”
徐鹤安目不转睛看着他,“青岚村的百姓是否安居乐业?”
“明家是否善名远扬,仁心为民?”
里正闭了闭眼。
这是他在土地庙时,给徐鹤安的回答。
如今,被他换作问题,重新问了回来。
“里正大人,”徐鹤安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直击里正心房,“你可知此次矿难死伤多少?”
里正依旧沉默,只摇了摇头。
烛光映亮他沟壑丛生的脸,浑浊的眸底是无力不忍的挣扎。
徐鹤安道:“我适才从西山下来,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一百三十一条。”
顿了顿,他又说:“本官前来南州赈灾,享有先斩后奏之权,这特权,并非针对贪官污吏,荼毒百姓者,亦可杀之诛之!”
里正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你确定,还要继续隐瞒下去?”
......
......
明家硝石矿爆炸的事儿很快在大街小巷传开。
住在客栈有个好处,六月能从旁人的闲谈中,收获一些有用信息。
“据说,明家那个孤儿堂的孩子们长大后,都要去矿工中做活。”
六月愤然不悦,恨不得将那姓明的伪君子扒皮抽骨,“而且,那些自愿赴死的父母,也在明家的巧言哄骗之下,入了矿山。”
“姑娘想,他们本来打算赴死,但明家说,你们到我们矿上来做工,孩子能进孤儿堂得个好照料,你们还有工钱可以拿,有谁能不动心?”
这世间父母,大多会为了孩子不顾一切。
连性命都可舍去,会答应也不奇怪。
“这些话,那些人竟敢明目张胆的议论?”林桑觉得奇怪,“他们就不怕被明家的人蓄意报复?”
“姑娘不知,适才卓知府带着官兵到青岚村,将明府给围了。”
六月搓着掌心,顿生大快人心的畅快,“还有徐大人也去了,将明家家主抓入牢中,说是要亲自审问。”
这么快?
林桑捏着茶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说曹操,曹操便到。
徐鹤安进屋后先环顾四周,六月打了水来,他净手后才在桌边坐下。
“吃饭了吗?”
林桑摇头,“没有,等你回来一起吃。”
六月出去找伙计点些饭菜。
徐鹤安问过王若苓的身体状况,林桑回说只是伤心过度。
静了片刻,林桑又问,“明家的事怎会办得如此之快?”
办案讲究证据。
既然已将人拿入大牢,便是人证物证齐全。
“并非是我要拿人。”徐鹤安道:“是明家五公子,带了一本阴阳账簿亲自去了流云镇,将卓大人请来的。”
“再加上里正的指认,明家的案情这才算坐实,但结果如何,还要看后续审查。”
“是他们明家人内讧?”
林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可这明家五公子早不报官,晚不报官,偏偏等矿难发生了才报官,而且舍近求远,去找了卓大人?”
徐鹤安睨她一眼,唇角弯起一抹弧度,“萋萋果然聪慧。”
林桑佯装生气嗔他一声,“跟你说正经的,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就像有一只隐在暗处的手。
在推动事件发展。
“你的想法也对,”徐鹤安沉吟道:“豪门贵族,家产之争数不胜数,或许是这位明五公子故意布局。”
林桑沉默须臾,语气中明显带着讥讽,“家产之争却要赔上无数条人命做战旗,此人心思之毒,罄竹难书。”
这也是徐鹤安的猜测。
此次矿难死伤过重,明家当家人难逃罪责,可据里正说,硝石矿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矿难,轻辄十数人,重则上百人,明家始终未曾获罪。
原因之一,是因为没有苦主告官。
民不告,官不理,这是大多数官员的为官之道,也是一种心照不宣。
原因之二,是因为明家与户部尚书关系匪浅,这才能在南州横行霸道,据说这座硝石矿也是从旁人手中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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