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七十二个小时。
四千三百二十分钟。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沉重的沙砾,堆积在顾夜白的心头,几乎要将他窒息。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和办公室,不眠不休,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咖啡杯在旁边垒成了一座小山。他疯狂地优化着“星耀杯”决赛的演示方案,与团队成员反复推敲每一个技术细节,同时,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替代楚家支持的方案。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墙。楚家所掌握的渠道和影响力,在某些领域具有近乎垄断的地位,绝非短时间内可以绕开或替代。而董事会里那些元老们质疑和催促的电话,父亲助理委婉却不容置疑的提醒,都像不断收紧的绞索,提醒着他那个最终期限的迫近。
他站在办公室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而冷漠的城市。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悬,每一盏灯背后,可能都关联着顾氏集团成千上万员工的家庭。那份与生俱来的、他曾试图抗拒的责任,此刻重若千钧。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林薇的照片,她笑得眉眼弯弯,眼里有光。这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让他放弃她?等同于亲手扼杀自己刚刚学会温暖的心跳。
第四天的清晨,天光未亮。顾夜白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来的是顾父的首席助理,一位跟随顾家二十余年的中年人,他面色凝重,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顾夜白的桌上。
“少爷,这是董事们联名签署的……建议书。”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先生的压力,很大。楚家那边……最后的态度是,明天之前,必须看到明确的姿态,否则……”
后面的话,助理没有说下去,但顾夜白明白。否则,楚家不仅不会施以援手,甚至可能落井下石。
顾夜白没有去看那份文件,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他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孤绝。
“告诉董事会,”他的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下午两点,我会给他们,也给父亲,一个明确的答复。”
助理深深看了他一眼,无声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顾夜白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缓缓坐倒在椅子上,用手撑住了沉重的额头。逃避,还是面对?妥协,还是抗争?这两个选项,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意味着另一部分的彻底撕裂。
他闭上眼,眼前闪过林薇在图书馆认真画图的样子,闪过她在宿舍楼下踮起脚亲吻他的样子,闪过她哭着说“我相信你”的样子……也闪过父亲病中憔悴的容颜,闪过母亲忧心忡忡的眼神,闪过公司员工们期待的面孔……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林薇那双清澈、充满信任和爱意的眼眸上。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所有的挣扎、犹豫、痛苦,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决绝所取代。
他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他没有去会议室,没有去见父亲,而是径直驱车,驶向了那个能让他唯一感受到温暖和真实的方向。
林薇刚刚结束与“寰宇时代”项目组的第二次紧急会议。尽管她提交了详尽的创作过程证据,但对方态度依然强硬,要求进行更深入的第三方调查,项目被无限期搁置。抄袭的阴云依旧笼罩,让她身心俱疲。
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就在她走到宿舍楼下时,却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以及那个倚在车旁,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寂的身影。
是顾夜白。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西装有些褶皱,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风尘仆仆和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明亮得近乎灼热,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而深沉的情绪。
“学长?”林薇快步跑过去,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此刻应该在为决赛做最后冲刺,或者应对家族的危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这样一副……仿佛历经了一场生死浩劫的模样。
顾夜白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伸出手,一把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他的拥抱那么用力,手臂箍得她几乎有些发疼,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和一种仿佛要与全世界对抗的决绝。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沉重。
林薇被他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吓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和他胸腔里传来的、沉重而快速的心跳。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心里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
“学长……”她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担忧。
许久,顾夜白才稍稍松开了她,但双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肩膀。他低下头,目光如炬,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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