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宗丹堂位于一座名为“药鼎峰”的山峦之上,尚未靠近,空气中便弥漫开一股浓郁复杂的药香,其间又夹杂着些许焦糊味和草木清气。
徐缺手持木牌,沿着青石阶梯蜿蜒而上,抵达峰腰一处开阔平台。
平台之上,殿宇连绵,大小丹房鳞次栉比,不时有穿着青色外门弟子服饰的修士步履匆匆地进出,神色大多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疲乏。
平台边缘,搭建着许多简陋的棚户和院子,这里便是丹堂杂役活动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更加复杂,甚至有些刺鼻。
徐缺找到负责管理杂役的执事处,递上木牌。接待他的是一位面色焦黄、带着浓浓黑眼圈的中年执事,修为约莫炼气五六层,身上带着一股洗不掉的烟火和药草混合气味。
那执事接过木牌,懒洋洋地瞥了徐缺一眼,神识在他身上一扫:“新来的?炼气三层,还算凑合。姓什么?”
“回执事,弟子徐缺。”
“嗯。”黄脸执事在账簿上划了一笔,扔给他一块新的、刻着“丹役”字样的木牌和一件灰色的粗布围裙,“我是刘执事。
你的活儿主要是负责丙字柒号院。每日会有弟子将药渣废料送出来,你的任务就是分门别类处理好。
哪些要深埋,哪些要焚烧,哪些要用水浸泡后排放,墙上都有图示,自己看仔细!弄错了,污染了地火或者灵泉,仔细你的皮!”
刘执事语气不耐烦,语速极快,显然这套说辞已经重复过无数遍。
“是,弟子明白,定会小心行事。”徐缺恭敬应道,接过围裙和木牌。
“干活勤快点,眼里有活!做完分内的,其他院子忙不过来也得去搭把手!
每月根据表现计贡献点,做得不好,滚回后山砍柴去!”刘执事又训斥了几句,便挥手让他离开。
徐缺依言找到丙字柒号院。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三面有棚,堆满了各种箩筐、木桶、铁锹等工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药味。
一面墙壁上果然贴着一张泛黄的图示,简单标注了几种常见药渣的处理方式。
很快,便有外门弟子推着独轮车,将一桶桶热气腾腾、颜色各异的药渣倒入院中指定的区域,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更浓烈的药味和热气。
那些弟子个个行色匆匆,根本没人多看杂役一眼。
徐缺的工作开始了。他系好围裙,戴上简陋的手套,按照图示,开始处理这些炼丹产生的废弃物。
这项工作枯燥、脏累,且需要一定的耐心和细心。
不同丹药产生的药渣性质迥异,有的需要立刻摊开降温,有的需要尽快深埋,有的则需要用水长时间浸泡中和药性。
徐缺却做得一丝不苟。他动作麻利,分类准确,毫无怨言。但在无人注意时,他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筛子,扫过每一桶倾倒出来的药渣。
【物品:炼制‘辟谷丹’失败药渣】
【成分:黄精残渣、茯苓粉、糯禾灰…】 【状态:高温炙烤,灵性尽失,蕴含大量燥火之气。】
【处理方式:摊开降温后,深埋一丈以下。】
【物品:炼制‘止血散’残留药渣】
【成分:三七粉、白及末、少量血竭残留…】 【状态:药力混合驳杂,蕴含微弱金锐之气及血腥味。】
【处理方式:清水浸泡十二时辰后,埋入远离水源之地。】
【物品:未知丹药废渣(丹炉焦糊层刮除物)】
【成分:复杂,包含多种未完全反应的灵草精华及矿物杂质,检测到微量‘玉髓粉’(已变性)、‘百年地藤’碳化组织…】
【状态:极度不稳定,蕴含暴烈杂气。】
【处理方式:小心收集,置于特制石槽中,以地火余烬煅烧三日,彻底化解毒性后方可深埋。】
面板的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将一堆堆看似无用的废渣解析得清清楚楚。
徐缺如同海绵般疯狂吸收着这些知识,将各种药渣的性状、成分、处理方式与脑海中从炼丹手札和藏经阁杂书里看来的知识相互印证。
他甚至能通过废渣,反推出部分丹药的配方和炼制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失误!这种直观的“逆向工程”,比只看书本深刻了无数倍!
一天下来,他累得腰酸背痛,浑身沾满了药味和灰尘,但心中却充满了收获的喜悦。这丹堂杂役的职位,对他而言,简直是一座无人看守的知识宝库!
接连数日,徐缺都沉浸在这种“废渣辨异”的学习中。
他表现得沉默寡言,干活卖力,从不偷奸耍滑,很快便在刘执事那里留下了一个“踏实肯干”的印象,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不再动不动呵斥。
其他杂役大多愁眉苦脸,抱怨工作脏累、贡献点增长缓慢,唯有徐缺,似乎甘之如饴。
这一日,院内送来一批新的废渣,其中一桶颜色漆黑,粘稠如泥,散发着刺鼻的酸涩气味。负责运送的外门弟子捂着鼻子,倒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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