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横在膝上,陈浔掌心还残留着脉动的余温。那股从剑柄传入体内的律动已经消散,可手背上的云纹痕迹却像烙进皮肉般挥之不去。他盯着自己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说它认我为主。”他开口,声音比风沙磨过的岩石还要粗粝,“那为什么?一个凡人,为何能让长生族的灵剑共鸣?”
草庐内炉火未熄,药罐仍在咕嘟作响。老者背对着他,正用木勺搅动汤汁,动作缓慢却不迟疑。听到问话,他停了片刻,勺尖悬在陶罐上方,一滴褐色药液坠落,在火堆边缘溅开微小的烟缕。
“你真想知道?”老者终于转身,目光落在陈浔脸上,像是在审视一块经年风化的石碑。
陈浔没答,只是将青冥剑轻轻往前推了一寸。剑尖触地,发出短促一鸣。
老者冷笑,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胸前破旧衣襟。枯瘦胸膛裸露出来,心口赫然印着一道深紫色云纹——形状与青冥剑柄如出一辙,边缘扭曲如焦焰燎过,仿佛曾被烈火灼烧又强行凝固。
“三百年前。”他声音低沉,“我是长生族大长老,主持封印剑脉图腾。七柄灵剑,六柄归族中血脉,唯有青冥……选了一个外族少年。”
陈浔瞳孔微缩。他记得澹台静说过,三百年前有场浩劫,剑脉崩裂,七剑离散。但他从未听她说起,那一战竟有外族卷入。
“那少年呢?”他问。
“死了。”老者合上衣襟,动作干脆,“剑认他,族不容他。三日之内,被十二位长老联手诛杀于祭坛之上。青冥剑随之沉寂百年,无人能拔。”
风穿过草庐缝隙,吹得铜铃轻晃。陈浔低头看剑,喉头滚动了一下:“所以……我也是那个‘不该存在’的人?”
“你不一样。”老者盯着他,“那少年死前,青冥剑未曾悲鸣。而你握剑至今,它不止一次为你震颤,为你拒敌,甚至……为你连通剑脉。”
他顿了顿,目光忽然转向陈浔腰间悬挂的玉瓶残片,“你还带着她的东西?”
陈浔手一紧。那是澹台静留下的蛊引瓶,碎了一角,却被他一直贴身收着。
“她给我的。”他说。
“那就更不该是你。”老者摇头,“圣女之血,才是唤醒剑灵的钥匙。她的血滴在剑格上,能引动整座剑脉共鸣。可你呢?一介凡躯,经脉未通天境,竟能让青冥主动连脉——这不是天赋,是悖逆。”
陈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该能。”老者逼近一步,“若按族规,非长生血脉者触碰灵剑,轻则经脉逆行,重则当场爆体。可你不仅活着,还让它认主。这不合理。”
陈浔沉默。他想起初遇青冥剑时,那日在柴房外,女子蒙着眼,将剑递来。他说过一句:“我不配。”
她只回:“它选你,必有因。”
那时他以为是安慰。如今才知,那句话背后藏着多大的禁忌。
“雨夜那天。”他忽然开口,“青衫客临死前对我说了一句——‘你非良配’。”
老者眼神一凛。
“我当时不懂。”陈浔声音低下去,“现在想来,他不是在讥讽我配不上她,而是在说……我根本不该握住这把剑。”
屋内陷入死寂。炉火噼啪炸了一声,药汁溢出罐沿,滴落在沙地上,化作一圈焦黑印记。
良久,老者缓缓坐下,手指抚过陶罐边缘:“你知道剑脉图腾是什么吗?”
陈浔摇头。
“是命。”老者低声道,“不是力量之源,是命运本身。七柄灵剑,各自锁着一段因果。青冥所承的那段……正是‘逆命’。”
“逆谁的命?”
“长生族的命。”老者直视他,“我们活得太久,早已忘了生死为何物。可剑脉图腾告诉我们,终有一日,会有人打破轮回,斩断永生之链。那个人,不该生于族中,不会承袭血脉,而是来自尘世,手持青冥。”
陈浔呼吸微滞。
“你是说……”他声音发紧,“我本就是被选中的?”
“我不知道。”老者摇头,“我只知道,三百年前那个少年死后,青冥沉睡。百年后,它出现在一位游方道士手中。再百年,落入一名江湖剑客之辈。每一次现世,都伴随着一场血案,一段失踪,一次无法解释的共鸣。”
“直到它到了她手里。”
陈浔心头一震。
“澹台静拿到青冥时,已失明三年。”老者继续道,“她本不该碰它,可她偏偏做到了。她以神识触剑,剑无抗拒。她将剑藏于人间,等了十几年。”
“等什么?”
“等一个人。”老者看着他,“一个能在雪夜里背起瞎女、熬药喂食的凡人。一个会在雨夜为护一人,明知不敌也要拔剑的蠢货。”
陈浔垂下眼。火光映在剑身上,泛出淡淡青辉。
“所以她把剑给我,不是为了让我变强。”他喃喃道,“是为了完成某个……早就写好的局。”
“或许。”老者站起身,走向门口,“但你也别忘了,剑脉虽定命,执剑之人,才有权斩出那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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