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如同溺在冰冷粘稠的黑色油墨里。左肩的剧痛和麻痒是唯一清晰的坐标,拉扯着他,不让他彻底沉沦。那尖锐的金属刮擦声在颅骨内部回荡,最终被一种沉重而粘腻的搏动声取代——咚…咚…咚…像是某种畸形的、不属于他自己的心脏,正在血肉模糊的断口深处蛮横地敲击。
陈默猛地睁开眼,眼前先是一阵模糊的重影,随后聚焦在天花板上那盏积满灰尘的白炽灯上。刺目的光线让他瞳孔紧缩,随之而来的是比晕厥前强烈百倍的痛楚!仿佛那根须在他昏厥的片刻,已经将更深的毒刺扎进了他残留的神经和骨骼之中!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干涩的抽气声,像破旧风箱在最后挣扎。
冷汗浸透了全身,衬衫冰凉地黏在皮肤上,又冷又湿。后背抵着的墙壁粗糙冰冷,是他此刻唯一能感觉到的“坚实”。左肩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痛,而是一种活物般的搏动、鼓胀和……延伸。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眼珠如同生锈的轴承,一点一点移向左肩方向。
映入眼帘的景象几乎让他心脏骤停——
原本是断口的地方,覆盖的医用敷料早已被渗出物浸透、顶起、撕裂。暗红的、近乎发黑的血肉糊状物中,一些东西……正蠕动着探出头来!
不是幻觉中的幻影。是真实的、触目惊心的实体!
三根——或者更多,因为它们黏连缠绕着——像最细幼水蛇般的黑色肉条状物,正从他的皮肉撕裂处……缓慢而有力地……钻挤出来!它们的顶端并非圆钝,反而泛着暗沉的幽光,尖利得如同淬过火的虫颚!它们缓缓在半空里昂起、探伸、摸索,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初生幼兽般的笨拙和贪婪。每挪动一丝一毫,都牵扯着神经末梢,释放出钻心剜骨的剧痛!
暗黄色粘液顺着新生“触须”的表面缓缓流淌,混杂着腥红发黑的血丝,滴滴答答落在床边地板上,留下几处污浊的小水洼,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腐败组织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潮湿土壤里新生菌丝般的气息。
嗡……嗡……
那低沉的搏动声在他胸膛里共振。恐惧如同烧红的铁水灌进血管,瞬间凝固成尖锐的铁渣,堵塞了每一条通道。
楼下的那个东西!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恐惧!他猛地转过头,近乎是凶狠地瞪向窗外!动作幅度太大,左肩传来撕扯般的剧痛,新生的触须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窗外,空荡荡的积水处,灰衣男人的身影……消失了!
走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立刻就被更深的寒意掐灭。不!不对!那股被冰冷视线锁定的感觉……非但没有随着身影的消失而解除,反而……更近了!
像是毒蛇盘绕在脖颈,冰凉的鳞片紧贴着皮肤,嘶嘶作响!
在哪?!
他喘息着,眼球因为极度的惊骇和紧张而微微凸起,布满血丝。他强迫自己扭动僵硬的脖子,视线如同生锈的探照灯,艰难地在狭窄的阁楼空间里急速扫视。
墙壁……天花板……门缝……衣柜……桌子……水杯……橙汁瓶子……
一切都和他失去意识前一样,沉默而静止。空气中,只有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以及……左肩新生物那微不可闻却异常清晰的、粘液滑动和蠕动的声音。
在哪?!
那个灰衣男人!那个冰冷的、如同枯井的眼神!它在哪里?!
是躲在楼下某个黑暗的角落?还是……正站在楼梯间里?或者……就在门外?!
冷汗滑过额角,滴入眼睛,带来一阵短暂的刺疼。他不敢眨,死死盯着那扇通往外界、同时也是唯一生路的木门。老旧的木门,油漆剥落,门轴或许早已生锈,此刻却沉重得像通往地狱的闸门。上面那一道半指宽的黑色门缝,像一张咧开、无声冷笑的嘴。
一股阴冷的风,极其细微地,从那道缝隙里挤了进来,带着一丝水汽的腥气,吹拂在他汗湿的额头和脖子上。几乎在同时,左肩断口深处那几只昂起的、尖端锐利的黑色触须,忽然静止了一瞬!随即,像是嗅到了危险气息的毒蛇,猛地收缩了身体,贴伏在他裸露的、搏动着的暗红皮肤上,绷紧如待射的箭矢!它们的尖端,极其轻微但精准地……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嗡…嗡…嗡……
那源于血肉深处的搏动声骤然加快,如同战鼓被疯狂擂响!是警告?是兴奋?还是某种……同类的共鸣?!
陈默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所有的猜测,所有的侥幸,在触须这本能般的反应面前,支离破碎!
门外……有东西!
那个灰衣男人……他上楼了!他就站在门外!那个冰冷的、如同观察标本般的视线……正在透过那条黑暗的门缝……凝视着他!
正在凝视着他左肩伤口处……这新生的、蠕动着的……丑陋畸变的根须!
恐惧不再是冰水,而是汹涌的熔岩,疯狂地冲击着他理智的堤坝。逃跑!必须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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