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灼热、刺眼、带着久违的干燥气息,如同熔化的金液,从天空那道巨大的、边缘翻卷着暗红云絮的裂口中倾泻而下。它撕裂了粘稠的血色天幕,将一片不规则的金红色光斑,狠狠砸在断崖对面焦黑的山脊上,砸在远处青溪镇燃烧的废墟上,也……砸在陈默仰躺在冰冷碎石地上的、沾满泥污的脸上。
光线灼烫着皮肤,驱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阴寒。陈默眯着眼,睫毛上凝结的泥污和血痂让视野模糊不清。他贪婪地、近乎窒息地大口呼吸着。空气依旧混杂着硝烟、焦糊、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难以散尽的淡淡甜腥,但阳光的灼热感,如同最原始的生命烙印,穿透了层层污秽,点燃了他体内几乎熄灭的微小火种。
结束了?
剧痛从左臂断腕处汹涌袭来,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那创口血肉模糊,焦黑与熔融状的边缘狰狞地外翻着,深可见骨。暗红的粘液不再喷涌,只有少量的、带着腥气的血水混合着组织液缓慢渗出,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凝固的暗褐色。那光滑如镜、散发着不祥光泽的暗红截面……连同那深入骨髓的、源自巢穴核心的冰冷意志……一起消失了。被那抵近的霰弹,轰成了血肉模糊的残渣。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悲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钥匙……残片……毁了。他不再是那东西的坐标。但代价……是这条手臂……是赵桐、王刚……是青溪镇无数凝固在诡异笑容中的面孔……
他挣扎着,用仅存的右臂支撑着冰冷粗糙的地面,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将自己从泥沼边缘拖开。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物。他倚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扩张都带着撕裂的灼痛。
阳光在移动。那道巨大的裂口似乎在缓慢扩大,更多的金红色光芒泼洒下来,驱散着断崖下方深渊中翻滚的暗红雾气。雾气在阳光下如同遇到天敌的活物,剧烈地翻腾、退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被灼烧、净化。空气中那股顽固的甜腥气息,似乎也被阳光稀释、压制了下去。
陈默的目光越过崩塌的断崖边缘,望向那片狼藉。断裂的根须如同死去的巨蟒,散落在碎石之间,流淌着腥臭粘稠的汁液。阳光照射在那些断裂的根须上,“滋滋”声更加明显,粘液迅速干涸、发黑,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焦臭。那些原本搏动蔓延的暗红苔藓,也在光线下迅速枯萎、卷曲,失去了活性。
有效!阳光……对那东西有压制作用!
这个发现如同一针强心剂,微弱地注入陈默濒临枯竭的身体。他挣扎着,用右臂支撑着岩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阳光刺眼,让他有些眩晕。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左臂断腕。剧痛依旧尖锐,但至少……它不再有那种非人的搏动感,不再散发出致命的“腐香”。它属于他自己了,尽管代价惨重。
他抬起头,望向阳光射来的方向,望向那片被撕开的、金红色的天空裂口。然后,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着阳光的方向,朝着那片被战火和死亡洗礼过、却终于迎来一丝光明的土地,艰难地走去。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失血和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随时可能倒下。他避开那些仍在阳光下“滋滋”作响的断裂根须,绕过散发着焦臭的泥沼边缘。脚下的碎石路崎岖不平,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不知走了多久。当他终于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视野豁然开阔。
前方,不再是燃烧的废墟。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边缘,几座相对完好的农舍散落着,屋顶的烟囱没有冒烟。谷地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聚集着……人!
不是那些在根须缝隙间蠕动的、带着诡异笑容的“木乃伊”!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穿着破旧的、沾满泥污的衣物,脸上写满了惊恐、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一些人相互搀扶着,一些人坐在地上低声啜泣,更多的人则围拢在几辆蒙着帆布、沾满泥浆的军用卡车和几辆临时搭建的、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白色帐篷周围。几个穿着迷彩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手持武器,警惕地巡逻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淡淡的血腥味,但那股甜腻的腐臭气息……在这里几乎闻不到了。
幸存者营地!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喉咙。他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那片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脆弱的营地。阳光洒在那些幸存者疲惫的脸上,驱散了些许阴霾,却无法抹去深重的恐惧。
就在这时,营地边缘一个正在用望远镜了望的士兵猛地放下望远镜,指向了陈默的方向!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在营地中凄厉地响起!
“警戒!警戒!东北方向!不明人员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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