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晴的指尖深深掐进沙发垫里，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与挣扎都宣泄在这绵软的沙发垫上。
五年前那个雨夜的剧痛，如同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顺着记忆的藤蔓，猝不及防地攀爬上来 ——
城郊那间小诊所，白墙早已斑驳陆离，像是被岁月无情啃噬过的残骸。产床冰冷刺骨，仿若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透着彻骨的寒意。产房内光线昏黄而黯淡，犹如被阴霾笼罩，仅有的一名医生和护士，神色间透着不专业的慌乱。她疼得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眼睁睁看着父亲抱着襁褓转身离去，那只从被子里奋力挣出的小手，粉嘟嘟的，竟比她的小拇指还要短上一截，恰似一颗脆弱的嫩芽，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她无助地躺在冷冰冰的产床上，尊严如沙般从指缝间流逝。
父亲抱着她的儿子，决然地准备将其送走。
她拼尽全力想要扑过去夺回自己的孩子，可下腹如排山倒海般的抽痛骤然翻涌，羊水瞬间浸透了床单。医生举着血压计，焦急地大声呼喊：“胎心下降！再拖下去小女儿要窒息了！”
她紧咬着牙关，泪水不受控制地砸落在枕头上，洇出一片片绝望的小水洼。为了肚子里尚未出世的闺女，她不得不松开了那只想要抓住儿子的手，任由命运的巨轮无情碾压。
这些年，她无数次拨打林正雄的电话，然而对方要么粗暴地挂断，要么敷衍了事。她心底早有最坏的揣测，却始终怀揣着一丝奢望 ——
不然苏家同意退婚后，他为何还对儿子的下落只字不提？这也是她回美国后没有立刻给林正雄安装监听设备的原因 ——
她惧怕听到那不愿面对的残酷结果。
可即便如此，心底那点希望的火苗，始终倔强地闪烁着。
她亦明白，向来爱臭美、如同小公主般的小苹果，近来突然购置了一堆男孩衣服，还时不时扮成男孩的模样，实则是想以这种方式逗她开心，试图分担她思念儿子的锥心之痛。
此刻，望着眼前哭得泪如雨下的 “闺女”，林婉晴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艰难地说道：“小苹果，妈妈不难过...... 你不用安慰妈妈。”
叶梓轩心急如焚，这孩子自幼便沉稳内敛，此刻却哭得小脸皱成了一团，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林婉晴的脸色惨白如纸，平日里冷静而深邃的眼眸，此刻满是绝望与空洞，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那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要凄惨，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不是小苹果！我是轩轩！” 叶梓轩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小脸皱得像个包子，声泪俱下地喊道，“妈妈，我是轩轩啊！是叶梓轩，不是林悦萌！”
他抽噎着，不停地拽着她的袖子，近乎哀求地说道：“妈妈看我！妈妈，对不起！不该瞒着你！”
“妈妈看我！我是叶梓轩！”
“我错了，再也不这样了…… 呜呜……”
林婉晴的呼吸陡然一顿。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仿佛一道强光，穿透了她内心那片黑暗的迷雾，让她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理智也如潮水般一点点回笼。她死死盯着叶梓轩，声音颤抖地问道：“你…… 说什么？”
她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可最近小苹果的种种反常行为却如幻灯片般在她心头一一闪过 ——
比如突然不再沉迷游戏，转而捧起书本；
比如偶尔变得沉默寡言，安静得仿佛换了个人；
比如刚才在楼下，竟然能流利地说出阿拉伯语……
眼前的一切变得如梦似幻，林婉晴一时间竟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真的？” 她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眼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手指轻轻颤抖着抚过孩子的眉骨。
“妈妈，是真的。” 叶梓轩紧紧搂住她的腰，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认真地说道，“我和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可我在云城长大。我叫叶梓轩，爸爸是叶君临！”
林婉晴盯着他，急切地追问：“那小苹果呢？”
叶梓轩生怕妈妈又陷入刚才的绝望状态，咬着牙用力拽着她的手，说道：“妈妈，跟我来！”
那小手紧紧攥着林婉晴的手，两人匆匆下了楼。
楼下，沈倩雯那尖刻的嗓音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仍在不断地输出：“小孩口气倒大！八门语言？怕不是学了两句就出来吹嘘！还看不起瑶瑶的第二名？有本事她拿个第三名试试？”
“够了！” 沈老太太气得用拐杖狠狠敲打着青砖地面，发出清脆而又愤怒的声响，“她是你姐姐唯一的闺女！已经够可怜的了 ——”
沈倩雯突然拔高声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地喊道：“可怜？我姐姐可怜，我就不可怜？要不是她当年跑出去，传出什么私奔的谣言，沈家的名声能如此糟糕？我前未婚夫能退婚？当年因为她，我们遭受了多少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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