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在焦土尽头缓缓扩散，像一盏被风掀开灯罩的油灯，摇曳却不熄灭。楚昭站在废墟高台，脚底还残留着刚才那场内爆的余温，机甲外壳上的裂纹正一点点冷却，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没动，只是盯着那道光。
光中浮现出两股扭曲的能量流，一股带着沉甸甸的帝王威压，另一股则裹挟着冰晶碎屑般的灵能波动。两者纠缠着从虚空中挤出，像是被人硬生生从时间夹缝里拽出来。
“又来？”楚昭低声道，右手不自觉摸了摸鼻尖，“这年头灵魂都赶快递？”
话音未落，两团光影猛然炸开，能量乱流直冲面门。他立刻抬手，墨玉扳指一闪，蓝光面板浮现在意识深处：【临时协议·功德缓释】启动。
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力场横亘而出，将两股气息强行隔开。可它们依旧躁动，仿佛彼此天生相克，一者如烈日灼心，一者似寒霜刺骨。
“再这么闹下去，这片地得塌成漏勺。”楚昭皱眉。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划破空气，在半空轻轻一旋，滴落一滴血珠。血珠悬浮不动，随即化作一道极细的银线，勾勒出一个残缺阵法轮廓。
萧沉月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侧，指尖凝着血痕，眼神冷静得不像刚经历一场恶战。“一个困了三百年，一个冻了十几年，脾气都不小。”
她话音落下，那两股能量竟真的安静了几分。
银光凝聚成人形——身形高大，龙袍残破，面容苍老却透着威严，正是黑铁皇帝的残魂。而蓝光收束后显出的身影，则是个女子，长发结霜，右眼泛着机械冷光，赫然是南宫雪。
两人皆未睁眼，仿佛仍在挣扎于某种束缚之中。
楚昭看了眼自己心口，莲花印记还在微微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抬起左手，掌心对准天空，神魂敞开。
并蒂莲的虚影自他胸口升起，旋转一圈后投射至半空，花瓣舒展，释放出温和光芒。那光芒不刺眼，却让整个战场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黑铁皇帝的残魂猛地一震，缓缓睁开眼。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战场，最后定格在那朵并蒂莲上，嘴角突然扬起，竟是笑了。
“原来是你……”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石板，“难怪那东西会选你。”
楚昭没接话，只静静看着他。
皇帝抬头望天，仿佛透过云层看到了三百年前的自己。“朕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这具身体……早就不是朕的了。”
他说着，竟主动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团晶莹剔透的光点，那是《帝王经》最后一点烙印。
“它寄生我，吞噬我，让我做了太多不愿做的事。”他苦笑一声，“可今日，朕终于看清了——真正的帝王，不是靠力量镇压天下，而是能让天下人信他值得托付。”
光点飘向楚昭，融入其神魂。
就在那一刻，皇帝残魂开始消散，化作点点金芒。临终前，他最后看了楚昭一眼，轻声道：“该还了。”
一片晶化的玉玺残片从空中坠落，正好落在楚昭掌心，触感微凉。
风停了一瞬。
另一边，南宫雪的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右眼红光闪烁不定，嘴里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指令……清除……入侵程序……”
萧沉月眉头一皱，一步上前，手中长剑未出鞘，只是用剑尖轻轻点在她眉心。
刹那间，无数数据流从剑尖涌出，顺着接触点灌入南宫雪识海。那些代码古老而精密，带着实验室特有的逻辑节奏，像是某种人格校验程序。
南宫雪闷哼一声，额头渗出血丝，但没有退。
“别抵抗。”萧沉月语气平静，“我只是把你弄丢的东西，还给你。”
几息之后，南宫雪右眼红光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澈的蓝。她睁开眼，瞳孔收缩了一下，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世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萧沉月，嘴唇微动：“我……我记得了。”
“记得什么？”萧沉月问。
“我记得我为什么造那艘母舰。”她声音很轻，却坚定，“不是为了控制，是为了守护。可后来……他们篡改了我的核心协议，让我以为弱者必须被支配。”
她说完，忽然单膝跪地，右手抚胸，抬头直视萧沉月：“请允许我，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从此刻起，我的剑与星舰，只为这片土地而战。”
萧沉月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她肩上。
两人之间，有一瞬间的沉默。
楚昭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下，低声嘀咕：“感情好戏都让我赶上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玺残片，又握紧了些。
远处，边城方向的地平线开始泛白，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残破的城墙和焦黑的土地上。风卷起灰烬，打着旋儿掠过三人脚下。
楚昭收起双生剑甲，金属部件层层折叠收回签到空间。他站上最高处的废墟石堆，左手握着玉玺残片，右手自然牵住了萧沉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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