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江华几乎要出声制止，这太荒谬了，太危险了！输血需要严格的配型，更何况是这种未经任何处理的直接混合？这完全违背了医学常识！
然而，奇迹般的，或者说，诡异般的事情发生了。在混合了沈哲明血液的液体输入病人体内约半小时后，原本呼吸急促、面色灰败的老太太，呼吸竟然逐渐平稳下来，血氧饱和度也开始缓慢回升！虽然距离脱离危险还早，但这突如其来的好转，无疑是给了濒死之人一线生机。
病人的家属感激涕零，连连称赞沈大夫医术如神。而沈哲明和江华，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交换了一个充满了震惊与忧虑的眼神。
事后，病人被转去了条件更好的市立医院（俄裔医院）。沈哲明对家属的解释是强心剂和抗生素终于起了作用。但只有他和江华知道，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很可能是什么。
当晚，医馆打烊，确认前后门都已闩好，陈亮和周大姐也各自休息后，江华和沈哲明在后间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江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那管血，是怎么回事？”
沈哲明双手交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沉默了许久，才艰涩地开口：“我不知道……那一刻，我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觉我的血，或许能救她……一种……像是本能一样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着江华，眼中充满了困惑和自我怀疑：“念婉（他极少在私下场合叫她的本名），那份报告……‘样本S’……我好像，开始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江华的心猛地一沉。她握住沈哲明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别胡说。你还是你，沈哲明，一个优秀的医生，一个坚定的革命者。”
“可是今天的行为，哪里像一个受过严格科学训练的医生？”沈哲明痛苦地闭上眼，“那完全是一种……巫医式的冲动。而且，它居然……起效了。”
这才是最让他恐惧的地方。如果那份报告中描述的“异常生理特性”是真实的，并且正在他身上逐渐显现，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一个医学研究的对象？一个潜在的怪物？还是他自己？
“起效了，不代表它就是正确的，更不代表它就是安全的。”江华冷静地分析，尽管她的内心同样波澜起伏，“我们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机制，更不知道它会不会对你产生反噬。哲明，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能再做类似的事情！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任何人，包括我们自己人，知道你这个……特殊性。”
沈哲明重重地点头。他知道江华的担忧是对的。一旦他这个“样本S”的身份和特殊性暴露，不仅他个人会面临极其可怕的后果——被活体采集，成为实验品——更会危及整个小组，甚至破坏组织在东北的全部部署。
“我明白。”他深吸一口气，“我会尽量控制，也会更加注意观察自己的身体变化。这件事，是我们之间最高的秘密。”
灯花轻轻爆了一下，光线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窗外，是哈尔滨无尽的黑夜与严寒。而在这小小的医馆之内，一种新的、源自内部的忧虑悄然滋生。他们不仅要面对外部的敌人和迷雾般的任务，还要开始应对发生在沈哲明身上的、未知而诡异的变化。
医者难自医。沈哲明这位曾用手术刀和仁心拯救了无数生命的医生，此刻却对自己的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担忧。前方的道路，似乎比他们预想的更加崎岖和黑暗。这“医者之忧”，如同潜伏在冰面下的暗流，随时可能将一切卷入不可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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