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高烧,让江予安之前努力积攒的一点康复势头几乎冻结。
连着好几天,江予安都只能卧床休息,别说系统的康复训练,就是简单的站立都因身体的极度虚弱而暂停了。
今天,烧终于完全退了,虽然脸色还有些病后的苍白,体力也大不如前,但他坚持要来康复室。用他的话说,“再躺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
贾大夫看着他操控轮椅进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没急着安排训练项目,而是先走过来,用手捏了捏他大腿和小腿的肌肉,感受着那比之前明显松弛了一些的肌张力。
贾大夫摸着下巴,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唉,江予安同志,你这是一—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呀!”
这话带着点调侃,意在说明病后身体状态下滑是正常现象,需要重新积累。
然而,这句话落在江予安耳朵里,可就不止是调侃了。
他本就因为生病耽误了训练而焦躁,此刻听到“解放前”这三个带着否定意味的字眼,眉头瞬间就蹙紧了,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脸上明显掠过一丝不悦和不服。
他没有反驳贾大夫,而是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
他操控轮椅,径直来到那副熟悉的双杠中间,双手猛地握住冰凉的杠体,甚至没等贾大夫发出指令,也没等我像往常那样上前辅助,他就咬紧牙关,手臂和腰腹骤然发力,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猛地站起来!
“诶!你慢点!”贾大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制止,但已经晚了。
只见江予安的上半身确实凭借一股狠劲撑了起来,但那双瘫软的腿,却完全无法提供稳定的支撑。
他的下肢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的芦苇,膝盖根本无法有效锁定,脚掌也只是前半部分勉强接触着地面,脚后跟高高悬空,整个下半身处在一种极不稳定的、摇摇欲坠的状态。
他的额角因为瞬间的极度用力而青筋凸起,脸色也因为憋气而涨红,但他死死咬着牙,倔强地维持着那个看似“站立”,实则危机四伏的姿势,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向贾大夫证明,他并没有“回到解放前”!
贾大夫看着他这副赌气般拼命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是无奈。他立刻转头对我喊道:“林月!快!赶紧给他双腿绑上束带!固定住膝盖和脚踝!快!”
我早就被江予安这突如其来的冒险举动惊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听到贾大夫的话,立刻抓起旁边准备好的弹性束带,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
我蹲下身,手下动作飞快却丝毫不乱。先用一条较宽的束带在他膝盖上方紧紧缠绕了两圈,打上牢固的活结,给予他脆弱膝关节最关键的支撑;然后又用两条稍窄的束带,分别固定住他的两只脚踝,将他的脚掌尽可能地贴合在地面上,限制那不受控制的晃动和悬空。
束带绑好的瞬间,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原本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双腿,获得了一定的外部支撑,虽然颤抖并未完全停止,但那种即将倾覆的惊险感总算缓解了一些。
他依旧死死撑着双杠,倔强地“站”在那里。
贾大夫这才走近,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劝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康复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种赌气行为!感觉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江予安紧抿着唇,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能。”
他嘴上说“能”,可身体却是最诚实的。几乎就在那短促音节落下的下一秒,他那双被束带勉强固定住的腿猛地一软,膝盖处传来明显的弯曲趋势,整个人的重心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眼看就要直直地栽向地面。
“江江!”我一直在旁紧绷着神经,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顶了上去,双手迅速环抱住他的腰腹和胸膛,用肩膀分担了他大半扑过来的重量。
他沉重的身躯撞进我怀里,带着汗水的气息和滚烫的体温。我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因为脱力而微微痉挛,靠在我身上的重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
他靠着我,急促地喘息着,刚才那股强撑起来的狠劲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去,只剩下透支后的虚脱和狼狈。
他就这样倚靠着我,在双杠和我的支撑下,又勉强坚持了几十秒。但任谁都看得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的手臂开始剧烈颤抖,连握住双杠都显得勉强。
“……月月,”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沙哑疲惫,“放我下去吧。”
“好。”我立刻应道,没有丝毫迟疑。我小心地扶稳他,协助他慢慢降低重心,让他沉重无力的身躯缓缓落回轮椅上。
坐下的瞬间,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深深陷进椅背里,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额发尽湿,脸色也由刚才的涨红转为虚弱的苍白。
贾大夫全程严肃地看着,直到他安全坐回轮椅,才走上前来,语气不容置疑:“看到了吗?这就是操之过急的后果!康复训练,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持之以恒。你病了几天,肌肉力量、神经控制都有所减退,这是客观事实,必须承认。硬扛、赌气,除了增加受伤风险,没有任何好处!”
江予安闭着眼,没有反驳,只是紧抿的嘴唇显示他听进去了,但那份不甘并未消散。
贾大夫也没再多说,转而开始今天的正式治疗。他没有再安排任何站立的训练,而是主要以手法治疗和器械辅助为主。他让江予安安稳地躺在康复床上,用专业的手法为他放松过度紧张、甚至有些拉伤的腰部与腿部肌肉,仔细地活动他下肢的各个关节,维持其灵活性,又用低频电刺激仪刺激他的神经和肌肉群。
整个过程中,江予安都异常安静配合,只是偶尔在贾大夫按压到某些特别酸胀的点时,会微微蹙一下眉。
训练结束后,我推着他离开康复室。刚开始,他有点闷闷不乐,但很快,他就把自己哄好了,还反过来安慰我,“没关系,就当阶段性休息了,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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