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间破旧木屋的。
广场上的喧嚣、恐慌、哭嚎,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他脑子里只剩下那片璀璨的金色,和体内那汹涌奔腾、却又冰冷刺骨的剑气。
玄玑剑尊……死了?
被我……捡死的?
这个念头荒诞得让他想笑,可嘴角刚扯动一下,丹田里那淡金色的灵气就微微一荡,一股锋锐之意刺得他经脉隐隐作痛,让他瞬间清醒。
这不是梦。
他关紧木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失控地狂跳。外面隐约传来的骚动和哭喊声,更让他如坐针毡。
青岚宗的擎天巨柱,倒了。因为一颗被他捡走的金色光球。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不,不用传出去,只要有人察觉到他和剑尊的陨落有丝毫关联,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怀疑,等待他的,都将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下场。
粉身碎骨?形神俱灭?恐怕都是最轻的。
冷汗再次浸透了他的灰衣,比昨天吸收金色光团时流得更多。
不行!必须藏起来!藏得深深的!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冲到硬板床边,试图盘膝坐下,运转那粗浅得可怜的《引气诀》,这是他作为记名弟子唯一被传授的功法,用来炼化灵气,滋养伪灵根。
可刚一尝试,问题就出现了。
那淡金色的灵气,根本不理睬《引气诀》那点微弱的牵引力。它们像一群桀骜不驯的野马,在他拓宽了数倍的经脉里横冲直撞,完全不听调遣。别说炼化了,连让它们按照功法路线安稳运行一圈都做不到。
强行运转的结果,就是经脉传来更强烈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里面穿梭。
“呃……”张小凡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慌忙停下,不敢再试。
这剑气……太霸道了!根本不是他这炼气三层的微末修为和垃圾功法能驾驭的。
空有宝山,却连一块石头都搬不动,甚至这宝山本身,就可能把他压死、炸死。
张小凡瘫在床上,望着屋顶漏光的破洞,第一次对自己这“捡修为”的能力感到了恐惧。
以前捡那些白色光团,虽然提升慢,但胜在安稳,吸收起来毫无压力。可这金色光团……是能要命的!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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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青岚宗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和风声鹤唳之中。
宗门发布了最高级别的戒严令,所有弟子无故不得随意走动,尤其是后山剑竹林一带,直接被划为绝对禁区,由几位长老亲自带人日夜看守、探查。
各种流言蜚语在底层弟子中悄悄流传。
有的说剑尊是修炼至高剑诀,走火入魔,剑气反噬而亡;有的说是寿元耗尽,坐化兵解;更有甚者,隐晦地提及了“外敌暗算”的可能,引得人心惶惶。
执事堂和刑律堂的人像疯了一样,四处盘查、询问,特别是那些在剑尊陨落前后,靠近过后山区域的弟子,哪怕只是远远经过,也被反复盘诘,甚至有人被直接带走关押。
这种高压态势下,连山脚下的杂役区也未能幸免。
这天下午,张小凡刚挑完水,正蹲在药园角落里,假装专心致志地拔草,实则是在偷偷尝试用意念引导体内那一小缕相对温顺的淡金色灵气。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了他。
他心头一跳,抬起头,看到孙管事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旁边还跟着两名面色冷峻、身着黑衣的刑律堂弟子。
“张小凡。”孙管事的声音干巴巴的,不带丝毫感情。
“孙……孙管事。”张小凡连忙站起身,垂下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努力控制着呼吸,不让自己的身体发抖。
“前天,剑尊陨落那日,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不得有丝毫隐瞒!”孙管事厉声问道,目光像钩子一样,死死钉在张小凡脸上。
旁边两名刑律堂弟子也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来了!果然来了!
张小凡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他早就打好了腹稿,此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带着几分惶恐和麻木的语气回答:
“回……回管事,那天弟子奉命去内院库房送新采的草药。送完就……就直接回来了。路上没……没敢乱跑。”
“直接回来?走的哪条路?”一名刑律堂弟子冷声追问。
“就……就是沿着杂役通道走的,路过……路过剑竹林外围,但弟子没敢靠近,远远绕开的。”张小凡老老实实地回答,这部分是实话。
“可有人证?”
“送药时库房的李师兄可以作证,回来路上……好像,好像没遇到什么人。”张小凡努力回忆着,表情茫然。
孙管事盯着他看了半晌,又扫了一眼他身上那套洗得发白、沾着泥点的灰衣,以及那双因为长期挑水而磨出厚茧的手。
五行俱全的伪灵根,炼气一层(他感知中张小凡依旧是微弱的一层气息),胆小怯懦,干着最苦最累的杂役……这样的货色,别说和剑尊陨落扯上关系,就是让他靠近剑竹林百里,他都没那个本事和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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