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周小棠的指尖死死掐住柠檬糖盒的边缘，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冷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她颤抖的影子钉在水泥地上，像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
耳边仍回荡着父亲嘶哑的哀求：“小棠，那些检测报告要是曝光，厂里三十多个工人就完了……”三个月前的雨夜，周凛将一叠照片甩在自家餐桌上。照片里，父亲食品厂的流水线上堆满印着北极星LOGO的添加剂罐子，罐身标注的化学符号刺得她眼睛生疼。
“你每拖延一次，我就往幼儿园的零食供应链多投一箱货。”周凛的声音混着雨声钻进骨髓。那天之后，她的背包夹层总塞着几袋放射性剂量减半的柠檬糖——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被她用指甲反复刮花，仿佛这样就能抹去罪恶的痕迹。
入职时屿科技的第一天，周小棠抱着纸箱站在玻璃门前手足无措。唐果嚼着泡泡糖从直播间探出头，扔给她一包焦糖瓜子：“新人福利！潘总监的键盘声比ASMR还催眠，嗑这个提神！”
林汐妍教会她用三维建模软件的那晚，加班到十点的设计部只剩她们两人。投影仪的蓝光里，林汐妍指着她画歪的铁路道钉笑出声：“你这钉子长得像外星飞船！”转头却偷偷把她错误的模型存进名为“小棠初稿”的文件夹，“等五年后你当上总监，这些都是黑历史素材。”
最让她揪心的是上周的生日。肖时宇让后勤部在她工位上堆满芒果干，潘叙白“顺手”升级了她的电脑显卡，陆昭甚至调开巡逻时间让她溜去幼儿园看温书瑶弹琴。琴声淌过蓝花楹树影时，她摸到口袋里未拆封的毒糖果，突然蹲在围墙外干呕到泪流满面。
此刻的停车场弥漫着机油与蓝花楹香薰混杂的诡异气息。周小棠的智能手环每隔十秒震动一次，北极星约定的交接时间正在倒计时。她摸向西装口袋，那枚藏着温父声波算法密钥的U盘烫得像块火炭——昨晚在机房，潘叙白假装无意间将U盘“遗落”在咖啡机旁，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刀。
“小棠姐，要搭顺风车吗？”身后突然传来保安小张的招呼。她触电般缩回手，柠檬糖盒“啪”地掉在地上。五颜六色的糖球滚过车位编号“0321”，那是陆昭特意为她划的专属车位，防滑垫上还印着卡通版铁路道钉。
“不用了……我等人。”她挤出的笑容僵在嘴角。小张哼着《茉莉花》走远后，她跪在地上捡糖，发现每颗糖纸背面都印着微缩铁路图——和林汐妍素描本里的手稿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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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管突然传来共振的嗡鸣，像极了父亲食品厂的老旧生产线。周小棠踉跄着扶住立柱，腕间的智能手环迸出电火花。三个月来，这玩意每分每秒都在监听她的心跳，周凛说这是“贴心保险装置”。
“为什么要选我？”她曾在电话里嘶吼。
“因为你够普通。”周凛的笑声掺着电流杂音，“时屿这群天才永远不会怀疑一个连代码都看不懂的吃货。”
可他们偏偏给了她信任。潘叙白允许她进出核心机房送零食，温书瑶把幼儿园安防系统的密码设成她生日，连最警惕的陆昭都会在夜巡时给她留门。上周她“失误”删除了一份加密文件，肖时宇却拍着她肩膀说：“新人都会犯错。”
停车场的应急灯突然全灭。周小棠摸索着按下手机闪光灯，光束扫过角落的消防柜时，柜门玻璃映出一道佝偻的影子——是老陈！老人工装裤上沾着污渍，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周小姐，游戏该结束了。”老陈摊开掌心，露出粘着铁锈的北极星徽章，“周总让我提醒您，令尊厂里的工人今天集体腹泻了。”
周小棠的后背撞上冰凉的承重墙。口袋里的柠檬糖开始发烫，那是潘叙白植入的信号发射器到达临界点的征兆。她想起昨天林汐妍塞给她这盒糖时的眼神——不是怀疑，而是某种哀伤的期待。
“我改剂量了……那些糖毒不死人……”她的辩解被突如其来的引擎轰鸣淹没。两束车灯刺破黑暗，肖时宇的越野车甩尾横在通道中央，副驾驶座上的林汐妍举着素描本，本页贴满她偷偷替换的安全配方。
老陈的狞笑凝固在脸上。周小棠终于哭出声，将U盘砸向消防栓玻璃。警报声响彻停车场时，她撕开智能手环扔向老陈，爆开的电火花中传来周凛的咒骂声。
“对不起。”她对着冲来的陆昭呢喃，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监控探头闪烁的红光——唐果的直播间标题正跳成【全网见证内鬼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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