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气味几乎凝成实质,粘稠地糊在叶宸的口鼻处。他像一只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多少氧气,肺部火辣辣地疼。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晃动,血色符文在地面扭动,黑袍人惨绿的目光如同鬼火,牢牢锁定着他。
“抓住他!献给混沌!”另一个黑袍人嘶哑地叫着,声音里带着一种癫狂的喜悦,仿佛叶宸不是威胁,而是天降的额外祭品。
两只枯瘦如柴、指甲尖利的手从左右同时抓来,带起阴冷的风。叶宸甚至能闻到那手上沾染的、与地面“颜料”同源的腥臭。极致的恐惧像冰水浇头,反而激起了他骨髓深处最原始的反抗本能。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发出一声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的吼叫,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堪堪躲过抓向他脖颈的利爪。但另一只手却“嗤啦”一声,将他校服的袖子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指尖在他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疼痛刺激着神经,叶宸连滚带爬,试图远离阵图中心那个昏迷的女生,也远离那座散发着不祥光晕的小塔。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洗手台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
“呃……”他痛哼一声,手胡乱地向后摸索,想要借力站起来。
就在这时,那个为首的黑袍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也可能是担心拖延太久横生枝节。他不再等待手下捕捉,而是猛地扬起手中的奇形匕首——那匕首的刃身此刻也亮起了与地面符文同源的暗红光芒——作势就要先了结祭品,再处理叶宸这个意外。
时机稍纵即逝!
叶宸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不管不顾,手脚并用,猛地向旁边一扑!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完全是慌乱下的挣扎。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格挡可能到来的攻击,或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就在他身体失去平衡,即将再次摔倒在地的瞬间,他挥舞的手臂猛地扫过了大理石洗手台的台面!
“不——!!!”
一声惊恐到变调、几乎撕裂喉咙的尖啸从为首的黑袍人口中爆发出来。
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骇然,甚至比刚才发现叶宸时还要强烈百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叶宸的眼角余光看到,他慌乱挥舞的手臂,正好扫中了那座矗立在洗手台上的、一尺来高的混沌镇妖塔。
塔身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在那黑袍首领目眦欲裂的注视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着台面外侧倾斜。
塔身那些昏黄的光晕猛地一滞,仿佛连光芒本身都感到了愕然。
下一瞬,小塔跌落。
没有预想中的金属撞击碎裂声。
当塔身与冰冷瓷砖地面接触的刹那,发出的是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嗡鸣!
嗡——!!!
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可怕的穿透力,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甚至穿透骨骼,直接震荡着灵魂。厕所内那几盏残存的白炽灯管“啪”“啪”几声爆裂开来,碎片如同冰雹般溅落。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那座跌落在地、却光芒暴涨的镇妖塔!
塔身散发出的昏黄光晕不再是摇曳跳动,而是如同苏醒的凶兽呼吸,猛地膨胀开来,化作实质般的、浑浊粘稠的光之潮汐,汹涌地拍打着厕所的每一寸空间!
地面上,墙壁上,那些用鲜血绘制的诡异符文,像是被烧红的烙铁,骤然间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它们不再仅仅是图案,而是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扭动、爬行,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和更加浓烈的血腥恶臭!
“咔…咔咔……”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牙酸倒胃的摩擦声,从塔身响起。
叶宸瘫倒在地,被那恐怖的嗡鸣震得头晕眼花,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混沌镇妖塔第一层,那扇雕刻着最为狰狞、扭曲、无法名状鬼首浮雕的塔门,正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打开一条缝隙!
仅仅是一条缝隙!
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叹息,又像是地狱最底层亿万年怨毒凝聚的咆哮,从那道缝隙中喷涌而出!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混合了极致黑暗、疯狂、混乱与绝望的……“意念”的洪流!
厕所的空间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瓷砖大片大片地剥落、分解,露出后面龟裂的水泥墙体,而水泥墙体也在随之扭曲变形!天花板上的腻子和涂料如同暴雨般落下,露出扭曲的钢筋骨架。
光!难以形容的、污秽的、扭曲的光从门缝后透出,映照得一切都变了形,仿佛置身于一个疯狂画家的噩梦之中。
“吼——!!!”
一声真正意义上的咆哮从门缝后炸响。这咆哮声中蕴含着无尽的饥饿、暴戾和毁灭欲,直接冲击着所有人的理智。
紧接着,一只完全由粘稠阴影和痛苦哀嚎凝聚而成的、巨大而扭曲的利爪,猛地从那道缝隙中挤了出来!那利爪庞大得几乎塞满了门缝后的视野,上面布满了不断开合、流涎的嘴巴和疯狂转动的眼球,它无视了物理规律,直接抓向离塔最近的那个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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