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狠狠地砸在破旧的木窗上,发出吱呀作响的抗议声。屋子里,凌绝将最后一把干柴塞进炕洞,跳动的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咳咳咳……”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撕心裂肺。
凌绝眉头微蹙,快步走进里屋,将炕桌上早已温好的药碗端起来:“老头子,喝药。”
炕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脸颊深陷,唯有一双眼睛虽浑浊却仍带着一丝鹰隼般的锐利。他是凌绝的养父,灰雁镇最好的老猎户。
老人就着凌绝的手,艰难地将苦涩的药汁咽下,喘息片刻,才哑声道:“外面的雪,停了没?”
“没,大着呢。”凌绝语气平淡,替他掖好那张磨得油光发亮的狼皮褥子,“省点力气,别操心天气。”
老人瞪了他一眼,似乎想骂句什么,却又被一阵咳嗽打断。凌绝只是沉默地站着,等他缓过来。在这个边境小镇,沉默比言语更能保暖,也更安全。
“兔崽子…”老人终于顺过气,声音低了下去,“柜子最底下,那旧皮匣子,给我拿来。”
凌绝转身从墙角的旧木柜深处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皮匣,边缘已经磨损得发白,透着一股岁月和兽脂混合的味道。
老人颤抖着手打开皮匣,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小块干硬的墨锭,一支秃毛的笔,还有一枚用麻绳穿着的黑色指环。指环材质非铁非石,黝黑无光,上面刻着极其细微、难以辨认的纹路。
老人的目光掠过墨和笔,最终定格在那枚指环上,眼神变得复杂而遥远。
“凌绝,”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我捡到你那天,雪比今天还大。你裹在一个锦缎襁褓里,冻得小脸发青,就扔在镇口那棵老歪脖子树下,除了这指环,屁都没多一个。”
凌绝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他听了不下百遍,但老人这次的语气,不同以往。
“那锦缎…嘿,咱这鬼地方,镇守夫人怕是都没见过那么好的料子。”老人喘了口气,眼中锐光重现,“你不是寻常人家扔的孩子。这指环,也不是寻常物件。我藏了它十八年,是福是祸,不知道…但现在,得给你了。”
他拿起指环,塞进凌绝手里。指环触手冰凉,却沉甸甸的。
“我死了以后,把这屋子卖了,凑点盘缠,离开灰雁镇。”老人盯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往南走,去大地方,临江城也好,省府也罢,别回来。去找找…或许能找出你的根脚。”
凌绝握紧指环,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能钻到骨头里。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老人像是完成了最后一桩心事,颓然倒回枕上,挥挥手:“滚出去,看着你就烦。灶上炖着肉,自己去吃。”
凌绝收起指环,转身出屋。他知道,老头子不是烦他,只是不习惯这样软弱的告别。
屋外的风雪更急了。
……
第二天一早,凌绝是被砸门声吵醒的,不是风雪拍门,是有人用拳头在砸。
“凌老头!凌绝!开门!他娘的死了吗?”一个粗犷嚣张的声音在门外叫嚷。
凌绝眼神一凛,悄无声息地滑下炕,抄起倚在墙角的猎叉,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门外是三个身影,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裹着脏兮兮的皮袄,正是镇上的恶霸刘三。他身后跟着两个哆嗦着跺脚的跟班。
“刘三,什么事?”凌绝拉开一道门缝,风雪立刻倒灌进来,他用自己的身体堵住缝隙,目光冷冷地扫过去。
刘三看到凌绝手里的猎叉,和他那双比外面天气还冷的眼睛,气焰稍稍一窒,但随即又挺起肚子:“什么事?收税!镇守大人说了,今年雪大,要加征御寒税!”
“御寒税?”凌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没听说过。多少?”
“一户一百个铜子!或者…”刘三的小眼睛贪婪地往里屋瞟,“拿那张狼皮褥子抵也行!”他早就眼馋老猎户那张完整的上好狼皮了。
“没有。”凌绝干脆利落地拒绝。
“没有?”刘三脸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进去拿!”他挥手就让两个跟班上前。
凌绝手腕一抖,猎叉的尖刃精准地停在最前面那个跟班的喉结前,冰凉的铁器激得那人猛地一哆嗦,僵在原地。
“老头子病重,需要静养。”凌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野狼护食般的凶悍,“钱,没有。皮子,更别想。滚。”
刘三被当面呵斥,脸上挂不住,尤其是还在两个跟班面前。他狞笑一声:“小杂种,反了你了!真以为会打几下猎就了不起了?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这灰雁镇谁说了算!”
他猛地从腰后抽出一把砍柴刀,作势就要扑上来。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帘猛地被掀开,老猎户竟颤巍巍地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指着刘三骂道:“刘三!你个…咳咳…泼皮无赖!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滚…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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