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用一根吸管插入她嘴里，嘴里继续念叨：“你爸这人是这样的，听医生说你是累的，他可心疼了，在医院走廊里把小宋骂了一顿。”
累的？骂小宋干什么？人家一个男护士，关他什么事儿？
“小宋也不容易，每天接送，还每天送饭，累得白头发都长出来好几根。”
护士确实辛苦，有些不能自理的病人还要他们帮忙端屎端尿的，还得倒班。
母亲的方言听着很亲切，像是回到小学中午放学，回家吃完饭，在家里沙发上听大人说话，听着便睡着了，然后母亲唤她起床，结果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黎母看她喝了一点儿水，便把吸管抽回去，把水放回到桌面上，自己抽过那张椅子坐下，继续用方言念叨：“我看小宋人挺不错，对你又这么照顾，也难怪我之前说让你相亲，你都推三阻四的。”
？？？
人家一个护士，怎么还能扯到相亲上呢？
“小宋说，那个保险手续都办好了，就是有些资料要等你签字。医院里的资料他都让你们单位的人拍照发给保险公司了。一点儿没让我们为钱发愁。”
单位？院里有人出面处理了，HR？行政部？行政部有姓宋的？这个小宋是设计院的人？
平时她跟行政部的人沟通少，HR也少，设计分部行政的工作都是综合部的人负责。
也有可能保险公司跟医院有合作，正好让这个护士对接理赔也不一定。
“嘿嘿，小宋说他爸妈健在，两人都有养老金，以后你们两个要是结婚，负担不重。不过啊，人家有本事，你也要好好努力，不要让人家看扁。”
母亲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宋宴秋从餐厅拿来米汤，还有切好的水果。
把米汤盛出来，又把水果递给黎母，随后在包里找叉子。
黎母放下水果，端起米汤，跟他说道：“小宋，你别忙活了，坐下歇歇，暖暖啊，我来喂就行。”
“不好意思，阿姨，这个米汤我从中餐厅打包的，本来应该在家里熬点儿带来，我又怕时间太久。”
“没事儿，你快坐，大冷天让你跑一趟。”黎母用勺子一下一下地搅拌米汤，使其凉得快一些，宋宴秋很有眼力见地把病床摇起来。
“暖暖这孩子性格接她爸，好强。你要是不给我们打电话，她肯定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黎母高兴，话便多起来，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米汤温热，她便用勺子盛一些，再把吸管插到黎裳嘴里，一点儿一点儿地喂。
“是，黎裳很能干。在院里的时候，收回几个项目尾款，不比单位里的男同事弱。”宋宴秋一路奔波，确实累，回话的时候气喘的有点儿快。
米汤慢悠悠地喂下，水果还在盘里，宋宴秋已经回自己病房休息，那本小说躺在他的床头柜抽屉里。
黎裳逐渐恢复点子力气，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地喊一句：“妈。”
“哎呀，暖暖，醒啦？”黎母起身，弯腰凑近黎裳的脸，想听清她说的每个字。
“哪儿不舒服？要上厕所吗？还是要喝水？肚子饿吗？想吃点儿什么？妈妈在。”
黎裳抬抬手，扶住妈妈的手臂，睁开眼睛，瞧见那张脸，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没事儿啊，哭什么？醒了就好。”黎母拍拍女儿肩膀，眼眶湿润，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黎裳摇摇头，侧过头看床头柜的东西。黎母端起米汤，坐在凳子上，轻声问道：“再喝点儿米汤？”
“嗯。”
黎母搅动米汤，用勺子一点一点儿地喂，如同孩子小时候一样。
米汤喂得差不多，黎裳开始犯困。黎母给她擦擦脸，盖好被子，把床放下来。
“妈，你也歇会儿。”黎裳撑着眼皮劝她去休息。
黎母表面应和，人却没有行动，坐到凳子上看她，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胸口哄女儿入睡。
宋宴秋午睡后过来换班，想送黎母回酒店休息，黎母不放心，想在医院里找个床位休息。
宋宴秋便找护士站找人带她到自己的病房休息室休息。
回到黎裳病房，把小说放在她床头柜上。
黎裳迷糊中梦到自己在老廖办公室晕倒后，被老李背着送往医院，醒的时候，宋宴秋站在病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见其醒来，便开口说道：“觉得自己蒙冤？不应该被设计院辞退？”
拜托大哥！都躺病床上了，能不能有点儿人文关怀？
黎裳呸他一句，侧身蒙头睡觉。
宋宴秋拖动椅子，张开双腿坐下，略有不耐地问：“是需要找人来跟你对质才心服口服？”
黎裳掀开被子，一屁股蹲坐起，直面宋宴秋，质问道：“你明知道我是为配合袁绍谦揪出安盛的蛀虫，凭什么用这种理由辞退我？”
宋宴秋突然倾身向前，紧盯着她：“你不想知道是谁出卖的你？”
“谁？”
“吴学山。”
黎裳深吸一口气，推开那张脸，睁开眼，自己确实还在医院里。
“妈，妈？”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醒了？”床帘外一个男声响起，是老妈说的小宋。
“我妈呢？”黎裳捋一捋眼前长发，松口气。
“阿姨在另一个病房休息，晚上想吃什么？”
黎裳手背上还挂着水，刚刚动作幅度有点大，针头有些松动，把手伸出床帘，泄气地说：“好痛。”
宋宴秋看着那只手，几日吊针，有些肿，上次回血，护士特意又多贴了一层纱布。血管在皮肤下很明显。
“我叫护士帮你处理。”
黎裳掀开床帘，看到穿着藏蓝毛线外套，里头套着蓝色竖条纹病号服衬衫的背影。
侧脸像小说里宋宴秋的模样，莫非，自己还在小说里？
掀开被子，下床想走，还未站起来，便没有力气地摔下去。
手上的吊针跟着脱落，针头一点一滴的往地上滴水。护士跟随宋宴秋进入病房，赶紧上前搀扶，嘴里告诫：“怎么下床了？搭把手。你这气血不足，很容易晕。”
宋宴秋便上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臂，把人抬到床上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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