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证物科大楼,如同一柄沉默的黑色巨剑,插在江城深夜的霓虹光影里。顶层天台的风,带着都市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和远处江潮的冰凉腥气,呼啸着卷过空旷的水泥平台。这里是城市的制高点之一,俯瞰着沉睡的街巷和依旧灯火通明的权力中枢,也隔绝了地面的喧嚣,只剩下风的嘶鸣和一种冰冷的孤寂。
帝壹靠在一处巨大的、锈迹斑斑的中央空调外机后面,厚重的阴影将他吞没。他裹着一件宽大的、带着医院消毒水味的深色外套,身体大部分重量倚靠在冰冷粗糙的金属外壳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未愈的伤口,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脸色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干裂,唯有那只完好的右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如同孤狼般的幽光,死死盯着天台唯一的入口——那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防火铁门。
左眼深处,那沉寂的黑暗里,并非一片死寂。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的神经痛楚,是过度使用“感知”留下的后遗症,也像一座活火山在寂静中积蓄着毁灭的力量。他强迫自己忽略这痛苦,将精神凝聚成一根紧绷的弦,感知着天台上的每一丝气流变化,每一缕异常的声息。
**「环境扫描:持续(风噪干扰)。」**
**「威胁评估:高(目标:洛璃 - 清除者)。」**
**「污染核心活性:低(沉寂/痛感抑制)。」**
时间在风声中流逝。距离约定的11点,还有最后三分钟。
帝壹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命。赌洛璃对“忒弥斯真相”的执着,能压倒她执行清除指令的本能。更赌柳曼那荒谬的密钥要求,不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淹没的门锁开启声。
帝壹的神经瞬间绷紧!右眼瞳孔收缩如针!
厚重的防火铁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洛璃。
她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黑色检察官制服,仿佛刚从某个深夜庭审现场赶来。及肩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万年冰封、毫无表情的脸。夜风掀起她制服的下摆,猎猎作响,却无法撼动她身影分毫。冰灰色的眼眸,如同两汪冻结的深潭,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了帝壹藏身的阴影角落。
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双手自然垂在身侧。
但帝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随着她的出现,瞬间笼罩了整个天台!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冰冷!那是纯粹的、非人的存在感和毁灭意志带来的精神威压!
**「目标确认:Θ-7(洛璃)。」**
**「威胁等级:湮灭级(无武器≠无威胁)。」**
**「污染核心活性:应激波动(微弱)。」**
洛璃的脚步无声,如同踩在虚空之上。她朝着帝壹藏身的外机方向,不疾不徐地走来。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帝壹紧绷的神经上。距离在缩短。十米…八米…五米…
帝壹强迫自己从阴影中挪出半步,将自己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下。他挺直了腰背(尽管剧痛让他身体微微颤抖),迎向那双冰灰色的眼眸。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心底游走,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战意。
“你很准时。”帝壹的声音嘶哑,穿透风声,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
洛璃在他面前三米处停下。这个距离,帝壹能清晰地看到她冰灰色瞳孔深处那毫无波澜的数据流倒影。她像一尊完美的、由冰晶雕琢而成的杀戮机器。
“信息验证。”洛璃的声音清冷无波,如同电子合成,“柳曼证据的密钥要求。生物特征共享协议的真实性。”
没有寒暄,没有试探,直指核心。
“硬盘在秦岳律所地下三层,物理隔绝保险柜。”帝壹同样直接,他微微抬起右手,指向自己的左眼,“‘污染源’的钥匙,在这里。而‘清除者’的钥匙…”他的目光锐利地钉在洛璃脸上,“在你身上。柳曼的原话。信不信由你。”
洛璃冰灰色的眼眸深处,数据流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弱的加速。**「逻辑校验:目标陈述(80%可信度)。关联词:‘忒弥斯真相’ - 优先级:最高。」** **「清除协议:暂停(条件:密钥获取成功)。」**
“地点变更。”洛璃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律所风险系数过高(郑国栋势力渗透/物理防御薄弱)。目标地点:市局证物科,地下三层,7号高密级证物存储区。权限由我临时覆盖。”
帝壹心中一凛!好快的反应!好大的权限!直接调用市局证物科最高级别的存储区作为解锁地点?这女人在“忒弥斯之眼”体系内的权限,高得可怕!同时也意味着,她对郑国栋渗透的深度心知肚明,甚至能轻易绕过对方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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