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仪殿内。
沈戚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殿内左右走动。
皇后坐于桌案之后，她抬手揉着疼痛欲裂的额角，突然将桌面上的奏折纷纷扫落在地。
“转个没完了？”
沈戚赶忙停下步子，他一脸急色的看向皇后，
“那日陛下悄悄遣人送信于我，便是让我设法将明玉留下。
我这才来央求了娘娘。
陛下明确警告过我，不可向外透露半分，我这才没同娘娘讲起。
只是也不知元宵那日，陛下怎么就要召见明玉……”
沈戚之所以向皇后隐瞒此事，心中自也打了小九九的。
陛下不近女色已久，却留意到了明玉。
甚至亲自派人让她免于同俞靖晟一同流放之苦。
如此，若陛下看重明玉他在想不出什么。
眼下沈家处处受制，甚至皇后在发现他与宋钰关系越发恶化之后，也逐渐不再召见于他。
沈戚为了给沈家寻一条新的出路，便打上了皇帝的主意。
毕竟是皇帝，只要说一句话，就算是皇后也必须听从。
是以，当观中道士来家中接人时，他丝毫没有起疑，甚至还心中暗喜。
自己的好日子怕是要到了。
只是不成想，沈明玉入了玄真观后就再没回来。
他想要去寻人，这才警觉，玄真观被金吾卫看管起来。
所有靠近者，都会被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带走问话。
一时间只能三缄其口，甚至谎称女儿回了老家。
直到，那青阳道人以人炼药之事传出，他才恍觉。
沈明玉，怕是已经死了。
原本沈戚只想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却不想皇后身边的安顺公公，直接拎着一个发钗寻到了沈家，将他带来了柔仪殿。
他这才明白，不是没查出那烧焦的尸体是谁，而是查出来的，却并未公布而已。
皇后脸上挂着冷笑，“你女儿有何特殊？
为何陛下非要选她不可？”
沈戚哪里知道。
“小女自幼养在乡下，这及笄之后才认了回来。
说起来，论起知书达理远不及盛京其他人家的千金。
且又嫁过人了，这炼丹不都寻童男童女吗……”
沈戚声音越说越小，皇后却突然想起一事来。
皇帝那天还见了宋钰。
宋钰，沈明玉。
两个相互抱错的孩子。
宋钰在被询问时便提及过丹炉之中有肉香传出，也就是说她到时沈明玉已经被投入炼丹炉内。
可若是为了抓两人炼丹，为何沈明玉死了，而宋钰却毫发无损的离开？
而且……
皇后沉了沉眸子，青阳绝不是那般冲动之人。
他袖中袖箭已空，那袖箭掉落之处又有血迹散落。
杀他之人必然受了外伤。
可大夫查过宋钰，并无受伤痕迹……
而且，她也曾探过俞靖岚，也不是……
皇后手指的指甲几乎嵌入太阳穴的皮肉之中，她突然看向沈戚，
“你女儿，在回景州的路上遭遇山匪，其乘马车坠落山崖，车毁人亡。
此事以后莫要再提，退下吧。”
沈戚先是点头应是，可紧接着又道：
“娘娘，先帝殡天，新帝登基之事已迫在眉睫。
瑞王虽为娘娘亲子，但到底多有不和，若真让他黄袍加身，我等……怕是……。”
皇后缓缓将手放下，目光不善的看向沈戚。
沈戚被盯得头皮发麻，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他这些年之所以能平步青云，完全靠了皇后暗中扶持，为的便是在朝中各门之中扶起自己的人来。
他眼下虽是礼部侍郎，但礼部尚书之位唾手可得，日后这六部之一，便是娘娘的。
可眼下，这突然冒出来的瑞王，却彻底打乱了朝中局势。
且他眼下丁忧在家，连朝都上不了。
若瑞王当真得权，他们这些暗中支持皇后之人，怕是都没个好下场。
皇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是想说，本宫养的好儿子，会断了本宫的活路？”
沈戚扑通一声跪下，“微臣不敢，只是……只是殿下与娘娘之间隔阂颇深，若是，若是他大权在握。
娘娘再想要掌权……”
“哼。”皇后突然轻笑出声来，长长的护甲轻轻敲在桌面的奏折之上。
“五皇子自打出生便有弱症，眼下虽看起来康健了不少。
但谁又知道，这日后不会复发？”
……
玄真观皇帝所用丹炉之中查出尸骨之事，宋钰是在三日后听孟瑾说的。
因着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细想又莫名惊悚。
瑞王和皇后当即叫停了案件。
为安民心，大理寺直接发出一道公告。
玄真观内，青阳妖道以人炼丹，陛下撞破欲阻止这才撞上丹炉，以至殡天。
也算是给皇家留了份体面。
只是那死掉的女人，彻底成了无头案，盛京城内竟无一家前去认领。
宋钰在这几日倒是有留意沈家。
本想着，沈戚既然肯想法子将沈明玉从宁王府接出来，对这个女儿必然是爱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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