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车碾过覆着薄雪的长街,再次将苏晚栀带向那朱墙深锁、令人窒息的皇城。元宵宫宴设在更为宏大的重华殿,殿内早已是灯火辉煌,笙歌鼎沸。宗室勋贵、文武百官云集,珠光宝气,言笑晏晏,一派盛世华章。然而,这极致的繁华之下,涌动着的是比除夕宫宴更加汹涌的暗流。
苏晚栀垂首跟在引路太监身后,行走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她怀中紧抱着那个装有元宵馅料和“秘密武器”的食盒,指尖因用力而冰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审视、轻蔑、甚至带着恶意的探究,如同细密的针,刺得她脊背发寒。太后的“特别关注”,早已将她推至风口浪尖。
她被引至殿侧一处用屏风隔开的、更为宽敞明亮的临时膳房。御膳房的食材早已备齐,琳琅满目,几名御厨和宫女太监肃立一旁,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连呼吸都需小心翼翼。
“苏姑娘,请吧。太后娘娘和各位贵人都等着品尝您的巧手元宵呢。”引路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苏晚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走到操作台前,开始和面、调馅。她的动作依旧流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必须成功,不能有丝毫差错!
她按照计划,将四种不同的馅料(芝麻、花生、豆沙以及她特制的“玉魄团圆丸”馅)分别调制。在调制“玉魄团圆丸”馅料时,她借着转身取水的间隙,用身体挡住大部分视线,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将藏在袖中那包微量的“宁神花”粉末,悄无声息地弹入了馅料中,快速搅拌均匀。
粉末融入的瞬间,馅料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苏晚栀却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因紧张而绷紧的神经,似乎……真的舒缓了一丝?一股极淡的、清冽安宁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成了!她心中稍定,开始包制元宵。雪白的糯米粉在她指尖翻滚,包裹着各色馅料,变成一颗颗圆润可爱的元宵,落入沸水锅中,沉沉浮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膳房内香气弥漫。那“玉魄团圆丸”在锅中翻滚时,散发出的香气似乎格外清雅独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和蜜香,引人垂涎。连旁边肃立的御厨都忍不住偷偷抽动鼻子。
终于,元宵煮熟,捞起沥干,分装入一个个精致的小碗中,由宫女们依次呈上宴席。
当那四色元宵摆上各位贵人的案头时,席间再次响起了低低的惊叹。尤其是那碗点缀着干桂花、色泽莹润的“玉魄团圆丸”,更是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太后凤目微垂,用银勺舀起一颗“玉魄团圆丸”,放入口中。她咀嚼的动作很慢,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她身上。
苏晚栀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太后缓缓放下银勺,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舒缓平和的笑容?她微微颔首,对身旁的皇后笑道:“这元宵……滋味甚妙,尤其是这一味,清甜不腻,入口似有花香,食后令人心神宁静,倒是别具一格。苏氏,果然未曾让哀家失望。”
太后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与赞誉之声!方才那些或明或暗的审视目光,瞬间变成了惊叹和好奇!
成功了!苏晚栀心中狂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后背已被冷汗湿透!那宁神花粉末,果然起了作用!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苏晚栀退回屏风后,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她这口气还未完全吐出,一个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刁难!
“太后娘娘谬赞了。”说话的依旧是那位绛紫色宫装的妃嫔,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目光锐利地扫向屏风方向,“苏姑娘手艺自是精巧。只是……臣妾听闻,民间制作元宵,多用猪油增香。却不知苏姑娘这元宵,用了何种油脂?竟能生出如此奇妙的香气和滋味?莫非……有什么独家秘方,不便示人?”
此话一出,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这问题极其刁钻恶毒!直接质疑点心的用料,暗指可能使用了不合规制或来路不明的东西!尤其是在宫廷宴席上,这简直是致命的指控!
苏晚栀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猪油?她根本没加猪油!那香气和滋味来自空间优化和宁神花!这……这让她如何解释?!说出空间?那是死路!胡乱编造?立刻会被拆穿!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她能感觉到太后那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穿屏风,钉在她身上!
“哦?苏氏,”太后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压,“哀家也好奇,你这元宵,用的是什么油?”
完了!苏晚栀浑身冰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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