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刻着“终极封印术”和“命纹献祭术”的黑色石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们三个人的视网膜上,烫进脑仁里,烫得灵魂都在滋滋冒烟。刚才从污水里爬出来的狼狈、恶臭、林三刀背上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在这赤裸裸的“献祭”二字面前,都他妈显得微不足道,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小心擦破了点皮。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渠道深处那不知名源头传来的、低沉如远古巨兽心跳的“咚…咚…”声,还有我们三个粗重得不规律的喘息,混合着囡囡被压抑的、细微的、带着恐惧的抽噎,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反复碰撞,更添了几分令人心慌的压抑。
林三刀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渠壁上,这次不是发泄暴躁,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无力感,拳头落下时甚至没了之前的狠劲,只有沉闷的一声“咚”,连碎石都没崩下几块。他靠着渠壁缓缓滑坐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带着浓重的鼻音:“操……操他妈的……搞了半天…咱们拼死拼活走到这儿…浑身是伤,臭得跟屎坑里捞出来的一样…就是为了…为了选个死法?被那帮黑纹教的杂碎弄死,还是自己他妈的点天灯…献祭了自己?这他妈的…算什么狗屁命钥?!”
叶瓷紧紧抱着囡囡,仿佛要将女儿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她纤细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但她看着那石壁上散发着煌煌正气却又冰冷无情、透着终极残酷的“终极封印术”图案,眼神里的惊惧和绝望,一点点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一种认命般的,带着巨大悲凉和无尽不舍的决绝。她没有说话,只是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轻轻贴在囡囡柔软的发顶,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一滴滚烫的泪珠无声滑落,砸在囡囡的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我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右手。掌心那灰色的圆形印记,此刻正散发着稳定而滚烫的热度,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在皮肤下微微搏动、膨胀,像一颗被逐渐加热到临界点、即将投入熔炉的核心,与前方那越来越近、压迫感越来越强的“劫门”源头产生着强烈到令人心悸的共鸣。它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试图反噬其主的邪物,反而像是一块被注入了最终指令、即将履行其诞生之初就被赋予的残酷使命的…“燃料”。
“钥匙…祭品…”我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却只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涩难听的气音,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还真他娘的是殊途同归…讽刺到家了。”
黑纹教那帮龟孙子,处心积虑想用我这把“钥匙”去打开那扇通往灾难的破门。而这面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先贤、在何等绝望境地留下的石壁,却指明了关上那扇门的方法——同样需要我这把“钥匙”…只不过,是用烧掉自己的方式。
这狗日的命运,真他妈会开玩笑,把人往死里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绝望几乎要将我们彻底淹没之时——
毫无征兆地,一阵远比之前在青铜镜那里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宏大、更加具有穿透力、仿佛直接响彻在整个灵魂空间每一个角落的低沉呓语,如同积蓄了万年的恐怖海啸般,轰然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我们所有的感官和思绪!
那不是单一的声音,是成千上万种混乱、扭曲、充满了极致负面情绪的意识的恐怖聚合体!有怨魂永世不得超生的凄厉尖啸,有疯狂信徒癫狂忘我的祈祷吟诵,有世界崩塌、法则崩坏时万物发出的最终哀鸣,有无数生命在绝望中被吞噬、被消融时留下的最后印记…而在所有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洪流的最底层,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深邃、充满了无尽贪婪、毁灭意志与纯粹恶意的…庞大存在感!
它没有具体的语言,但它的意念,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冰冷的、带着粘稠恶意的触手,粗暴地撬开我们脆弱的意识防线,将它的意图不容抗拒地、深深地烙印进来:
“归来……”
“掌纹…归一…”
“门…已候多时…”
“钥匙…投入…熔炉…”
“劫…即是新生…毁灭…即是开端…”
在这宏大、邪异、直击灵魂的呓语轰然响起的瞬间,我右手掌心的印记像是被投入了滚烫岩浆的冰块,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钻心刺骨的灼痛!不再是之前那种警示般的温热,是真正的、仿佛要将整只手掌连同里面的骨头、经络、乃至依附其上的灵魂碎片都瞬间焚成灰烬的极致剧痛!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血腥、光怪陆离、充满了极致疯狂与绝望的画面如同失控的放映机般疯狂闪烁、冲撞——我清晰地看到那扇由无数扭曲掌纹和狰狞面相构成的、顶天立地的巨大石门,门缝中正汹涌出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吞噬一切气息的漆黑流光!我看到石门下方,几个穿着繁复黑袍、身影模糊的人影正五体投地跪伏在地,他们的身体正在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融化、分解,化作一道道精纯的、却充满了污秽感的黑色能量流,如同朝圣般汇入石门底部复杂的纹路之中!而在那石门后方那无尽的、连光线都无法存在的绝对黑暗深处,一双…不,是无数双…由最纯粹恶意与混乱凝聚而成的、冰冷的、毫无生命温度的、非人的“眼睛”,正缓缓地、带着某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审视意味,缓缓睁开,跨越了无尽的空间与维度隔阂,精准地…锁定了我!锁定了我掌心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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