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八年十月初十的御书房,晨光比往日来得更柔些。鎏金铜炉里燃着的龙涎香是西域进贡的珍品,烟气顺着炉盖云纹镂空蜿蜒上升,在殿内织成一层轻薄的雾,将龙案上的物件晕得愈发清晰 —— 明黄封皮的《钦定大清商律》摊在正中,封面上 “钦定” 二字是胤禛昨日用狼毫笔蘸朱砂写就,笔锋遒劲;旁边叠着的蓝布册页是十八省商户联名谢恩折,封面贴着苏州织造局特制的绫锦,里面密密麻麻的签名里,能看到江南盐商沈万山、山西票号乔致庸的名字,甚至还有伊犁草原上蒙古商人巴图的藏文签名,墨迹未干,透着鲜活的感激。
江兰站在龙案下三步远的位置,手里捧着《商律》修订底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 —— 这叠底稿厚达三寸,每一页都有她用朱笔标注的修改痕迹,“漕运延误补偿” 条款旁画着小小的船锚,“商户维权” 章节里贴着济宁漕工的诉求便签,连纸张都是她特意选的熟宣,经得起反复修改。昨日她与刑部侍郎周培公、户部尚书张延龄通宵核对到寅时,晨光染亮窗棂时,才终于敲定最后一个字,此刻指尖还留着连日握笔磨出的薄茧,微微发疼。
“苏培盛,给江姑娘倒杯雨前龙井。” 胤禛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他指尖正停在谢恩折里 “瑞祥号助农种麦,亩产增两成” 的字句上,目光落在江兰身上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暖意 —— 这暖意不是帝王对臣子的例行嘉奖,更像是对一个懂自己、能并肩的人的珍视。
苏培盛连忙应了声,从殿角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只青花缠枝莲纹杯 —— 这杯子是雍正元年御赐,当年江兰初献漕运改革策时,胤禛便是用这只杯子赏她喝茶,后来一直存放在御书房,只在重要议事时取出。他提着银壶斟茶,热水注入杯中的声响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茶汤泛起淡淡的碧色,飘着两片嫩绿的茶叶。
“《商律》定稿,你功不可没。” 胤禛合上谢恩折,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昨日胤祥来奏,说江南沈万山按新律把盐价压了一成,苏州百姓排队买盐时,还念着你的名字;伊犁将军也递了折子,说护理坊的膏药治好了三百多士兵的风湿,现在军营里都传‘江姑娘的药,比太医院的还管用’—— 这些,都是你实打实的功劳。”
江兰接过苏培盛递来的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连忙躬身行礼:“皇上谬赞。《商律》能成,全靠皇上力排守旧派非议,允臣收集十八省商户诉求;十三爷帮臣协调漕运数据,周侍郎为‘金融信贷’条款争论三日,连张尚书都松口修改了‘商户重税’旧例 —— 臣只是做了些整理核对的琐事,不敢居功。”
她刻意把 “功劳” 分摊给众人,垂首时,发尾系着的素色绢带轻轻扫过衣襟。这绢带是江王氏前几日刚给她缝的,上面绣着小小的稻穗纹样,是瑞祥号的象征。胤禛的目光落在那绢带上,沉默了片刻,才对苏培盛道:“把兰芷院的图纸取来。”
苏培盛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随即快步走到龙案左侧的抽屉前,取出一卷洒金宣纸图纸。他捧着图纸走向江兰时,脚步放得极轻,仿佛这卷纸承载着千斤重量 —— 图纸边缘用细麻绳捆着,绳结打得格外规整,还系着一小块羊脂玉坠,刻着 “兰” 字。
江兰展开图纸时,指尖不由得一颤。图纸上的兰芷院位于紫禁城西侧,紧邻军机处,青瓦朱门的规制比普通朝臣府邸高了半截,院内的布局更是处处透着用心:南侧的药圃被分成三畦,分别标注着 “当归畦”“川芎畦”“防风畦”,旁边的小字写着 “畦深三尺,底铺炉灰防潮,冬覆草帘保暖”—— 这正是她上月跟苏培盛提过的,护理坊为伊犁军营备药的需求;北侧的书房里,书架被画成了分层样式,每层的高度、宽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上层放《商律》及注释,中层放十八省商号账册,下层放护理坊医案”,甚至连书桌的尺寸都按她惯用的书写姿势设计,“桌高三尺五,案宽二尺,方便摊开账册”。
“兰芷院,” 胤禛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几分刻意的平静,“你住瑞祥号后院,离御书房足有十里地,每次来议事都要赶一个时辰的路,遇上雨雪天更是不便。这院子离军机处近,你处理《商律》后续的商号对接、护理坊药材调度,都能节省些时间;药圃种的药材,直接送往前线,也比从瑞祥号转运快三日。”
江兰握着图纸的手指渐渐收紧,洒金宣纸的边缘被捏得发皱,细小的纸屑粘在指尖。她怎会不懂这份赏赐的分量 ——“规制堪比侧妃偏院”,这在宫规里是何等特殊的恩宠,寻常功臣哪怕封了侯,也未必能得这样的赏赐。她想起中秋夜胤祥在桂树下说的 “怡亲王府是退路”,又想起穿越前自己在出租屋里对着护理教材发呆的日子,那时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开一家小护理院,如今却站在御书房,面对帝王递来的 “宫墙内的安稳”,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一边是惶恐的感激,一边是坚定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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