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八年九月十六,京城八爷府的朱漆大门前,昨夜落下的梧桐叶积了薄薄一层,风裹着凉意吹过,叶子打着旋儿粘在铜门环上 —— 那对曾被官员仆从们摩挲得发亮的门环,如今蒙着层灰,连扫叶的家丁都懒得动,只缩在门房里打盹。往日辰时,府前的石板路上早停满了官员的马车,青呢的、蓝缎的,车帘掀开时,户部主事李谦总抱着账册快步上前,通州知州王焕会让随从拎着食盒,里面是刚炖好的参汤,连门房福安的手里,都能攥着官员塞的碎银子,笑着说 “劳烦通传”。可今天,从东方泛起鱼肚白到辰时三刻,只有挑着菜担的老张路过时停了停,探头往府里望了望,嘟囔着 “往日这时候多热闹,现在倒像座空宅”,便挑着担子走了。门房里的粗瓷茶碗,茶水凉了三壶,福安的脑袋一点一点,快垂到胸口,心里却犯着嘀咕:这八爷党,怕是真要完了。
“福安!去看看,李主事的马车来了没有?” 书房里传来胤禩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拔高的威严,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他坐在蒙尘的紫檀木椅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手里的密信 —— 那是马武在刑部受审前,托人从粪车里偷偷递出来的,信纸边缘还沾着点污渍,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李谦掌商号走账凭据,王焕管通州囤粮,此二人可倚”。胤禩盯着 “可倚” 两个字,眼前闪过半个月前的场景:李谦捧着账册,弓着腰说 “爷放心,偷税的银子都报成损耗了,户部那边查不出来”;王焕站在阶下,笑着递上银票 “爷,囤粮的山洞守得严实,连只耗子都进不去”。可现在,这两人连封书信都没送过,他的心像被浸在凉水里,一点点往下沉。
福安磨磨蹭蹭地挪到门口,扒着门缝望了望 ——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几只麻雀在啄食地上的草籽,哪有什么马车?他缩了缩脖子,转身回书房时,头垂得快碰到胸口:“爷,没…… 没人来。刚才我去巷口买烧饼,跟茶摊的刘老板打听,他说…… 他说李主事昨天一早就去养心殿递牌子了,听说还抱着本厚账册,没往咱们这儿绕。”
“养心殿?” 胤禩手里的密信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信纸飘到脚边,沾了层灰尘。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带 “啪” 地撞在桌角,玉扣崩掉了一颗,滚到暗处。他太清楚李谦的底细了 —— 李谦本是户部的小笔帖式,三年前靠给八爷党商号走账,才升上主事,光去年就贪了两千两银子,全是从偷税的银钱里分的。现在李谦去养心殿,哪里是述职?分明是怕被八爷党拖下水,想提前撇清关系!胤禩的手指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没感觉到疼 ——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冻得浑身发颤。
辰时过半,养心殿偏殿的金砖地面上,户部主事李谦正跪在那里,双手捧着一本蓝布封皮的账册,账册边角被他的汗浸湿,皱成了一团。他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金砖上,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账册封面上,晕开 “恒裕号收支明细” 几个字。“皇上,臣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连身子都在发抖,“之前臣被八爷党胁迫,帮着恒裕号、聚丰祥走账,把他们偷税的三千两银子,都报成了‘漕运损耗’,臣这里有账册为证,每一笔都有臣的签字,还有八爷府管事的画押!”
胤禛坐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目光落在账册上 —— 那本账册他认得,上个月户部呈上来的漕运损耗清单,跟这本上的数字差了整整三千两。他的表情依旧平静,手指却在桌案上顿了顿:“你既知是胁迫,为何早不奏报?非要等八爷党商号倒了,马武被关了,才来认罪?”
李谦的头磕得更响了,“咚咚” 声在偏殿里回荡:“臣…… 臣之前怕八爷党报复!去年臣不肯帮他们走账,他们就派人砸了臣的家,还威胁说要杀臣的儿子!现在八爷党商号关门,马武在刑部招了,臣知道再不说,就真的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双手举过头顶,“臣愿将贪墨的两千两银子全数上交,只求皇上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臣还知道,八爷党在通州西山有个囤粮的山洞,是通州知州王焕帮着看管的,里面囤了五千石粮,都是去年从漕帮扣下来的!”
胤禛的眼神猛地一凛 —— 通州的囤粮山洞,胤祥和江兰上个月查过,却因王焕故意指错方向,连山洞的影子都没找到。他示意旁边的太监收下账册和银票,声音沉了几分:“朕准你戴罪立功。即刻派人带朕的旨意去通州,传王焕来京问话,若他敢隐瞒,或私藏证据,以同罪论处!”
李谦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偏殿时,膝盖都磨破了皮,却顾不上疼 —— 他昨晚在书房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八爷党商号倒了,马武撑不了多久,自己再抱着秘密不放,迟早会被拉下水。现在主动揭发,不仅能保住命,说不定还能保住主事的乌纱帽。他坐上马车,掀开车帘望着远处的八爷府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那座宅子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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