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以退为进
豆蔻离开后，听雪轩内重归寂静。沈清璃坐在窗边，看似平静，实则心弦紧绷。她在赌，赌父亲沈明远在得知顾王府陷入麻烦的消息后，那多疑又权衡利弊的本性。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沈清璃几乎要以为自己的算计落空，开始思索备用方案时，院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不是豆蔻，而是沈明远身边最得力的老管家沈福。
“大小姐，”沈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恭敬，但细听之下，似乎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来了！
沈清璃心中一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裙，确保自己的神态足够镇定，这才缓缓打开房门。
“福伯。”她微微颔首，目光平静无波。
沈福看着眼前的大小姐，不过两日功夫，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不再是往日那般或娇憨或怯懦的模样，眉宇间多了一份沉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眼神清澈却深邃，让人看不透心思。他心中暗叹，面上却不露分毫：“大小姐，请随老奴来。”
再次走在通往书房的回廊上，沈清璃能明显感觉到沿途下人们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敬畏、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永宁侯府的谢礼和她被父亲再次召见，无疑向所有人释放了一个信号：这位闯下大祸的大小姐，似乎并未如众人预想的那般迅速陨落。
书房内，沈明远负手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有些沉重。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两日不见，他仿佛苍老了几分，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躁。他打量着走进来的女儿，目光锐利如鹰隼，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慌乱或心虚。
然而，他失望了。沈清璃只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女儿给父亲请安。”神态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沈明远沉默了片刻，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她起身，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压抑：“璃儿，你让豆蔻传给福贵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为了这句话！沈清璃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谨慎：“女儿……不知父亲所指何事？豆蔻那丫头莽撞，若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还请父亲恕罪。”
沈明远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她说，你拒婚，或许是提前知道了顾王府赵将军出事的消息，在为沈家避祸？”
沈清璃抬起头，眼神清澈地看着父亲，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父亲，那赵将军……果真出事了？”
沈明远瞳孔微缩！她这句话，问得极其巧妙！看似在确认消息，实则将皮球又踢了回来，仿佛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能明说。
“朝堂之事，岂是你能妄加揣测的！”沈明远习惯性地呵斥了一句，但语气并不如何严厉，更像是一种试探。
沈清璃低下头，轻声道：“女儿不敢揣测朝政。只是……那日宴席之上，女儿心神不宁，忽感莫名心悸，仿佛有大祸临头之兆。女儿虽愚钝，却也知沈家与顾王府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顾王府此时……女儿贸然嫁入，恐非福分，反会将祸水引至沈家。女儿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惊扰父亲与宾客，实属无奈。”
她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将“预言”能力模糊为“心悸”和“预感”，并将拒婚的动机完全归结于“为家族避祸”，将自己放在了一个被迫牺牲、忍辱负重的地位上。
沈明远听完，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却又不得不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永宁侯夫人之事在前，由不得他完全不信这种玄乎的事情。而且，沈清璃的这个解释，确实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心中的怒火——如果拒婚不是为了忤逆，而是为了家族，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更重要的是，眼下顾王府确实遇到了麻烦，皇帝对赵昆之事的态度十分严厉，端王称病不朝更是印证了问题的严重性。在这个节骨眼上，沈家如果因为拒婚之事与顾王府闹得太僵，甚至被顾王府迁怒，确实不明智。但反过来，如果沈家能保持沉默，甚至……稍稍拿捏一下姿态，或许还能在后续的博弈中争取一点主动？
沈明远看着眼前低眉顺眼，却句句暗藏机锋的女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个女儿，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机和……能力？
他沉吟良久，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最终，沈明远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审视：“即便如此，你当众拒婚，终究是让沈家和顾王府颜面扫地。如今外面流言纷纷，你待在家里，也难免是非。你……有何打算？”
听到父亲语气松动，沈清璃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父亲已经接受了她的“解释”，并且开始考虑后续的处置方案。这正是她提出自己计划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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