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金陵城西三十里的黑松林里,忽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但见十数骑黑衣客纵马狂奔,当先一人怀中紧裹着个青布包袱,暗红色的血渍正从包袱缝隙里不断渗出。
“陆总镖头,何苦拼上性命护着这烫手山芋?”身后追兵中忽地掠起一道灰影,但见那人足尖在树梢轻轻三点,竟如夜枭般掠过十余丈距离,手中判官笔直取马上汉子后心。
陆啸天听得脑后风响,猛地俯身贴鞍,反手抽出金背大砍刀格挡。兵刃相交的刹那,火星四溅,他怀中包袱突然裂开,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当啷坠地。说也奇怪,那剑甫现世,周遭竟凭空响起阵阵呜咽,仿佛有万千冤魂在松林间哀嚎。
“血煞剑!”追兵中有人失声惊呼。
就在这当口,东南方向忽传来缥缈笛声。笛音初时清越,转眼变得凄厉非常,林间顿时阴风大作。但见个披着素白斗篷的身影踏着落叶而来,每步都似丈量过般精准,转瞬已到战圈中央。
“二十年了,这柄凶剑终究重现江湖。”来人轻叹一声,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银练。那灰衣人急忙后撤,判官笔舞得风雨不透,却听“叮”的一声,笔尖竟被齐根削断。
陆啸天趁这间隙滚鞍下马,伸手便要抓向地上凶剑。不料白衣人袖风拂过,那剑似有灵性般腾空而起,稳稳落入其掌中。剑身触手的刹那,赤光暴涨,映出来人斗篷下那张清癯面容——约莫四十上下年纪,左眉处一道旧疤直入鬓角。
“谢...谢前辈?”陆啸天突然僵在原地,声音发颤,“您不是早在十八年前就...”
白衣人手腕轻振,剑锋遥指追兵:“金陵镖局的好汉们先走一步,这里交给谢某。”话音未落,剑光已如赤练般席卷开来。但见红影过处,树枝簌簌而落,最前三名黑衣客的兵刃齐柄而断。
余众骇然后退时,西北角突然传来一声佛号。个披着袈裟的胖大和尚拄着禅杖踱出树影,身后跟着七名手持戒刀的黄衣僧侣。“谢施主,”和尚合十行礼,“这柄凶剑关系着漠北十三条人命案,还请交由少林处置。”
谢姓白衣人冷笑:“慧明大师何时也管起刑堂事务了?”说话间剑尖微颤,地上落叶无风自旋,“若要取剑,先问过它答不答应。”
突然林外传来急促马蹄声,但见三骑快马冲破夜色。当先是个翠衫女子,扬手撒出漫天银针。慧明禅师禅杖顿地,气劲勃发,银针距他三尺便纷纷坠地。
“爹爹!”女子滚鞍下马,竟直扑谢姓剑客,“他们都说您弑师叛门,可女儿知道...”
话未说完,林深处传来阴恻恻冷笑:“好个父女情深。”但见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青衣人缓缓现身,手中提着颗血淋淋的人头,“谢无欢,你可认得这是谁?”
谢无欢见得人头面容,身形剧震。那翠衫女子更是一声哀鸣,软软晕倒在他怀中。就这失神的刹那,慧明禅师的禅杖已携风雷之势当头砸落。
“铛——”
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谢无欢单手持剑架住禅杖,足下青石竟裂开蛛网般的细纹。血煞剑似被这刚猛内力激发,剑身赤光流转愈急,隐隐凝成凤凰展翅的形状。
面具客突然厉啸:“凤凰涅盘!果然要饮过至亲之血才能...”
话音未落,谢无欢剑势突变。但见赤色剑光如活物般缠绕禅杖,顺势直取慧明面门。胖和尚撤杖后跃,袖口已被削去半幅。便在此时,东南北三面同时亮起火把,少说也有百余人围将上来。
“少林罗汉阵!”有人失声惊呼。
谢无欢将女儿负在背上,长剑划地半圈:“陆总镖头,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白马驿旧事?”
陆啸天正自苦战,闻言虎目含泪:“谢大哥是说...那晚我们护的镖...”
“正是此剑。”谢无欢说话间连破三处阵眼,剑锋过处必有血光迸现,“当年接镖时我就说过,有些东西沾上了,这辈子都甩不脱。”
突然夜空传来锐器破风之声。但见七点寒星呈北斗状袭来,谢无欢挥剑格挡,却听“噗”的一声,右肩已然中箭。那箭簇乌黑发亮,显是淬了剧毒。
“唐门的七星连珠?”谢无欢踉跄半步,剑尖拄地才勉强站稳。
面具客哈哈大笑:“谢兄果然见识广博。不过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说着突然掀开胸前衣襟,但见心口处纹着朵墨色莲花,“可认得这个?”
谢无欢瞳孔骤缩:“墨莲教...你们不是早在三十年前...”
“焚天灭地,墨莲重生!”面具客厉声长啸,四周突然涌出数十名胸口纹莲的黑衣死士。这些人身法诡谲异常,出手尽是两败俱伤的杀招。
混战中最令人惊异的事发生了——那柄血煞剑竟自行嗡鸣起来,剑柄处突然弹开暗格,滚出枚龙眼大的明珠。珠光映照下,剑身显露出密密麻麻的铭文。
“原来传言是真的...”慧明禅师突然收杖后退,面露惊容,“剑中藏着的不是武功秘籍,是前朝玉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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