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话诗:
世情翻覆似波澜,人面高低逐暖寒。
唯有至诚通造化,畜生反胜衣冠难。
莫道幽冥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
请看义犬酬恩事,千古犹闻金石声。
话说前朝成化年间,金陵城中有位老儒,姓陈名德,家道贫寒,以训蒙为生。一日暮归,路遇一黄犬,瘦骨嶙峋,后腿带伤,伏于泥泞中哀鸣,见陈德至,竟挣扎而起,眼中含泪,作乞怜状。陈德恻隐心动,叹道:“我虽三餐不继,岂忍见汝毙命?”遂解下裹书旧布,小心翼翼为犬裹伤,又将其负于背上,蹒跚归家。老妻初有怨言,见犬温驯通灵,舔舐陈德手足如感恩,亦生怜惜,遂节衣缩食,与犬同食粗粝。此犬极灵,白日守家护院,夜则伏于陈德书案之下,若有鼠辈窃书,必狂吠逐之。邻里皆笑陈德迂腐,养此无用之物。
未几,陈德染时疫,病势汹汹,延医问药,家徒四壁。老妻典尽钗环,药资仍缺。是夜,陈德昏沉,恍惚见黄犬衔一布包置于榻前,呜咽不止。天明视之,竟是一锭五两雪花纹银!老妻惊疑不定,然救夫心切,持银购药。陈德服之,竟日渐好转。后闻邻县富户失窃,所失银两数目、包裹式样,竟与犬衔来之银相符!官差追查至陈家,见家徒四壁,陈德夫妇乃忠厚之人,黄犬又温顺异常,毫无窃贼之象,盘问无果,疑为家贼所为,遂不了了之。
陈德病愈,细思前事,恍然悟道:“此犬必是夜行数十里,潜入富户,专为我盗药资!然那富户为富不仁,盘剥乡里,此银取之,虽非正道,亦算天理循环。然犬行窃,终非善举。”遂严诫黄犬,不可再行此事,并以教书所得,加倍积攒,暗托人还于富户门首。自此,黄犬果然安分守己,直至寿终。陈德感其恩义,葬之于舍后,立小碑曰“义犬冢”。此乃“畜生报恩,盗亦有道”之小故事,权作引玉之砖。今日正话,亦说一桩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义犬报恩奇闻,比这头回,更见忠义,更显奇绝。列位看官,且听在下细细道来。
**第一回 落魄商旅救瘗犬 异乡得遇旧家僮**
话说大明嘉靖年间,湖广武昌府,有一商贾姓张名钧,表字公衡。祖上颇积产业,传至张钧手中,本也殷实。奈何张钧为人,过于仁厚,轻信于人。一次贩运大宗药材往苏杭,途中被结义兄弟李三以“代为保管”为名,诓去大半本钱。李三得手后,竟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张钧血本无归,债台高筑,祖宅田产尽数变卖,仅余一身旧衣,几卷残书。结发妻子林氏,贤良淑德,甘守清贫,每日做些针黹女红,勉强度日。张钧遭此大劫,心灰意冷,常对妻叹道:“悔不听贤妻昔日之言,轻信那狼心狗肺之徒,致有今日之困!”
忽一日,有旧日曾受张钧周济之恩的徽州药材商王老掌柜,遣人捎来口信,言道:“扬州有笔上好川黄连、川贝母生意,利钱甚厚,然需熟识药性、诚信可靠之人亲往四川产地采办押运。念及张公昔日恩义,特荐此机,愿借纹银五十两为盘缠本钱,事成之后,按利分润。”张钧闻讯,如久旱逢甘霖,心中复燃希望。林氏虽忧丈夫远行,亦知此乃翻身良机,连夜赶制寒衣,又将仅存的一支银簪当了,凑些零钱与夫作路费。
临行之际,林氏含泪嘱道:“夫君此行,关隘重重,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昔日李三之鉴,犹在眼前。妾身在家,只求夫君平安归来。”张钧紧握妻手,哽咽道:“贤妻放心,张某吃一堑长一智,此番定当谨慎行事,不负贤妻期望,不负王老掌柜恩义!”言罢,背起行囊,踏上西行蜀道。
一路餐风露宿,跋山涉水,自不必细说。非止一日,行至川鄂交界处,万山丛中,地名“野狐岭”。此处山高林密,人烟稀少,常有豺狼虎豹出没。时值深秋,寒风萧瑟,落叶满径。张钧正行间,忽闻前方草丛中传来阵阵凄厉哀鸣,似犬非犬,似兽非兽。拨开枯草荆棘循声望去,只见一条浑身污泥、血迹斑斑的大黑狗,被猎人设下的铁夹死死夹住后腿,深可见骨。那犬见人来,初露凶光,龇牙欲吠,旋即似通人性,眼中凶光转为哀恳,泪光莹然,望着张钧,口中发出“呜呜”悲鸣,竟似在求救。
张钧见状,顿生恻隐。想自己落魄之时,亦如这困兽,孤立无援。他蹲下身,柔声道:“莫怕,我非歹人,来救你脱困。”那黑犬竟似听懂,眼中戒备稍减。张钧小心翼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将那锈迹斑斑、咬合力惊人的铁夹掰开。黑犬后腿血肉模糊,白骨森然,痛得浑身颤抖,却未咬张钧一口。张钧取出包裹中备用的金疮药(此乃药材商本能),撕下衣襟内衬,为黑犬仔细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又将所剩不多的干粮分出一半,喂与黑犬。
黑犬吃过干粮,挣扎着站起,虽一瘸一拐,却亲昵地蹭着张钧裤脚,眼中尽是感激。张钧抚其头叹道:“我自身难保,前途未卜,实难带你同行。你伤重未愈,且在此山林中觅食养伤吧,日后有缘,或能再见。”言罢,起身欲行。不料那黑犬竟忍着剧痛,一瘸一拐,紧紧相随,不肯离去。张钧驱赶数次,它只退开几步,待张钧前行,复又跟上,眼中依恋之情,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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