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寂，像是凝固了一瞬。
鲨霸天那庞大的尸躯尚未彻底冰冷，虚妄之海上空却已泛起一阵压抑的波澜。
苏寒仿佛听到了某种未知的低语，从海底最深处涌出，在灵魂深处蠕动。
他缓缓收剑，目中一丝余悸未消，却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警觉。
“你们……还没有看到……真正的敌人。”
那是鲨霸天临终前的低语，像一根钉子，死死钉进他的心里。
苏寒深吸一口气，吐出的却不是放松，而是愈发冷冽的意志。
他环顾四周，四肢百骸依旧戒备如初。
周围修士面色各异，有人惶恐如小鹿，有人兴奋若狂，但更多的，是一种眼神闪避的微妙。
有秘密在流动，有风暴在酝酿。
远处，一群衣着诡谲、散发着淡淡黑雾的修士迅速离场，其身后留下几滴猩红印迹，宛如血色路标。
空气中，不属于某一人的神识悄然游弋，试探般拂过他们的神魂，却一触即退，仿佛在掂量三人的分量。
“不能等。”苏寒低声低语。
他转头看向姬九黎和朱英雄，眼神中划过一抹尖锐似剑的光芒，“我们必须继续前进，找到真正的敌人。”
“走。”
姬九黎轻轻点头，她周身依旧缠绕着余波未散的剑意，那双冰眸望向那扇关闭的黯色门户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未多言。
朱英雄也不再犹豫，他活动了一下骨节，火焰微升，道：“头顶天命枷锁，脚踏规则之狱，虚妄之海想藏东西，也得看我们答不答应。”
三人一步不停，穿过摇晃纷乱的人潮，冲着虚妄之海的核心区域而去。
那是一处名为“噬心港”的地方，负责爱恨值最高频的交易往来。
诸多修士在此不是因为物资，而是因为“情绪本能”在此被无限放大，情绪越极端，力量越强横。
甚至有传言，只需在此倒空一场真情实感，便可换得踏天斩道的力量……
港口处霓虹流转，七彩灵光化作雾纱，各类修士或倚栏饮酒、或盘膝闭目。
明明拥挤，却每一寸空间都透着不可侵犯的杀意。
而在港口最中央，有一个薄雾缭绕的半透明建筑，名为“情绪交易所”。
苏寒一踏进去，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便险些让他心神一沉，那是情绪具象化的灵压——
愤怒、嫉妒、欲望、孤独、欢喜……五感六欲像活物一样在空气中游弋，有人正在痛哭，有人正在狂笑，有人翩然起舞哼着听不清的祭词。
“这里的情绪波动非常强烈，我们一定要小心。”姬九黎低声轻语，眉头微蹙，仿佛在感知某种古老的因果线。
苏寒凝神感应，脑海中的鸿蒙天命系统微微震动，似乎在吸收着某种无形的信息。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言语，脚步却迈得更稳。
交易所内部如迷宫般层层叠叠，但布局得极有秩序，越往深处，情绪波动越强，如潮水般冲刷着人的意识。
他们在一处看似不起眼的交易台前驻足，一位身披灰袍的老者正在墙边刻画一副情绪折线图，那轨迹忽上忽下如心电图一般跳跃。
“情绪波动在过去一个时辰内出现断崖跳涨……”姬九黎盯着图线，轻声道。
“意味着有人在短时间内交易了大量的爱恨值。”朱英雄神色一凛。
苏寒思索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包裹着雷纹的银灰记忆碎片。
那是他在天机古塔底部遗迹中所得，蕴藏着一段关于“天命玉牒”的残记，他一直没有弄明白用途，那就……在这里试试水。
他摊开手掌，记忆碎片放上柜台，散发出幽幽寒光。
那一刻，交易所中的修士们有的眸光一寒，有的迅速闭眼不看，有的则若有所思，眉头微皱。
片刻之后，一名衣着华贵、神情傲慢的男子缓步踱来。
他身上灵气翻滚，却刻意压低境界波动，仅凭周身那若隐若现的海兽纹路，便可知此人为鲨霸天势力余脉——海豚使者，凌空传音速率曾达幽阶，却在虚妄之海中行走自如，据说能调动整个港口低级修士。
“挺新鲜的面孔。”他轻蔑开口，目光却死死盯着苏寒掌中碎片，“这东西……放在我这里，起码能换一百串纯净恨值。可惜啊，你是个新人，不懂这地方的行情。”
苏寒抬头，不声不响看了他一眼。
海豚使者神情愈发得意，面上挂着标准人畜无害的笑意，可话语却像蛇信子。
“也许你觉得这碎片珍贵，嗯，确实罕见，但在我们这里，这类东西……并不值钱。”
他向苏寒走近一步，声音低了几分，却多了层勾引的意味，“不过你运气不错，遇上了我。只要你肯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人——资源、情绪液、道痕残页，我都能分你一份，甚至……让我主亲自赐你一个名额，进入海渊之底。”
气氛终于微变。
朱英雄神色暗沉，身上火势隐约跳动，但却没有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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