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衡轩时,月亮已经爬到了屋檐上。
顾昭摸出钥匙开门,铜铃在头顶轻响,和三天前他回来时一模一样。
他走过前厅,推开工作室的门,却在看见保险柜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保险柜的门虚掩着,里面空荡荡的——那只青瓷瓶不见了。
他冲过去,手忙脚乱地翻找,最后在保险柜最深处摸到一张纸条。
纸条的纸纹粗糙,像是从旧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顾先生若想平安,莫要多管闲事。"
顾昭捏着纸条的手在发抖。
他抬头看向工作台,那里还摆着程婉儿留下的檀木匣,匣盖开着,拓片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工作室陷入黑暗。
他摸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灯光扫过保险柜时,突然发现柜门上有一道极浅的划痕——是用刀尖划的,和程婉儿指甲盖上的浅粉甲油颜色一模一样。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纸条哗啦作响。
顾昭盯着那行字,眼前突然闪过冰渊里的血痕,闪过程婉儿指缝里的天青灰,闪过老周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慢慢直起腰,把纸条折好收进兜里,掌心的淡金纹路突然剧烈发烫——那是点化之力在预警。
"想让我闭嘴?"他对着黑暗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冰渊风雪般的冷,"没那么容易。"
窗外的云散了,月光重新洒在工作台上。
顾昭转身走向密室,供桌上的锦盒裂痕又深了一分。
他望着那道裂痕,突然笑了——师父的灵识正在苏醒,而他要查的,从来不是一只青瓷瓶。
密室的门在身后吱呀合上。
顾昭摸出那枚榆木扳指,木质表面的血字已经淡了,却在月光下泛着极浅的红。
他把扳指套回手指,指腹蹭过那些血字,突然想起冰渊里旧主的低语:"你以为你在守护?
你不过是下一个容器。"
可此刻,他掌心的淡金纹路正随着心跳起伏,像师父当年教他修复古物时,握他手的温度。
"我偏要看看,"他对着密室里的檀香说,"谁才是容器。"
顾昭的指尖在保险柜边缘轻轻一叩,金属冷意顺着指节窜进血脉。
他盯着空荡的柜体,喉结动了动——三天前他修复那只青瓷瓶时,就着工作室的暖光多拓了份胎体模子。
倒不是未卜先知,只是程婉儿递来檀木匣时,指甲盖那道浅粉甲油在拓片上蹭了道淡痕,像根刺扎在他眼底。
"师父说过,古物不会撒谎,但碰古物的手会。"他低声念着,转身走向工作台最下层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只裹着粗麻的瓷瓶,釉色与失窃的那只分毫不差,连瓶口那道若有若无的水沁都是他照着真品用茶渍晕染的。
他将仿制品塞进保险柜,故意留了条半指宽的缝——要让那些盯着他的眼睛相信,这毛头小子被吓破了胆。
第二日晌午,铜铃在头顶炸响时,顾昭正用鬃刷扫着工作台的瓷粉。
程婉儿踩着细高跟进来,香风裹着檀木香,眼尾的泪痣跟着挑眉的动作颤了颤:"顾先生,听说您这儿出了事?"她的目光扫过保险柜,嘴角撇出两分假意的关切,"我就说嘛,咱们这行水太深,年轻人还是别......"
"程小姐来得巧。"顾昭截断她的话,从保险柜里取出仿制品,"昨天吓糊涂了,倒是想起韩九爷交代的修复要尽快。"他把瓶子递过去时,指尖若有似无擦过程婉儿的指甲——浅粉甲油边缘有块剥落,和保险柜上的划痕严丝合缝。
程婉儿的瞳孔缩了缩,接过瓶子时指腹重重碾过瓶颈,像在验秤。
确认触感无误后,她的笑才真正漫到眼底:"顾先生通情达理,韩九爷知道了定要夸的。"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工作台,一张碎纸片随着动作飘落——是仿制品胎体拓模的边角料,被她故意踩进鞋跟底下。
顾昭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掌心的淡金纹路突然灼烧起来。
他抓起桌上的放大镜,对着仿制品瓶颈轻轻一敲——"叮"的脆响里,一缕若有若无的青雾从釉面渗出,那是真品残留的灵脉。
他跟着青雾走向窗边,看它穿透玻璃,往城郊方向飘去。
"老周,借你那辆破吉普用用。"顾昭拨通电话时,指节抵着发烫的太阳穴,"今晚子时,郊区废弃窑厂。"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钥匙串的哗啦声:"我这儿有窑厂当年的火灾档案,二十年前烧的正是南宋官窑代工厂。"
窑厂的铁门锈得厉害,顾昭徒手掰开门缝时,掌心被划出血珠。
血珠滴在地上,青雾突然凝成团,往地下仓库的方向钻去。
老周举着强光手电照向地面,水泥地上有道新鲜的轮胎印,纹路和程婉儿那辆红色保时捷吻合。
地下仓库的锁是新换的,顾昭摸出随身的修玉工具,三两下挑开。
霉味混着陶土腥气扑面而来,手电光扫过堆成山的瓷坯——每个坯体底部都压着张纸条,写着"云起拍行春山堂雅鉴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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