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玉衡轩的花格窗斜切进来,在青砖地上铺出一道金棱。
顾昭的手指刚触到《守灵纪要》的檀木封皮,掌心就泛起细密的汗——这是他第三次翻找师父的旧物,前两次都只翻到些修补技法的批注,直到昨夜青铜鼎鸣时腕间淡金纹路发烫,他才突然想起书脊第三道刻痕。
书页哗啦翻到中间,"镇邪于北"四个蝇头小楷旁,一行朱笔批注像道淬了毒的针:"若鼎鸣再响,速离三日。"顾昭的喉结动了动,指腹擦过墨迹边缘——是师父的字迹,笔锋里带着他熟悉的急。
三年前师父失踪那晚,案头的狼毫也是这样斜斜插在笔洗里,墨汁溅在《天工开物》上,晕开个模糊的"危"字。
"顾先生!"外间传来老周的吆喝,"市博物馆的陈副馆长来了!"
顾昭猛地合上书,袖管扫落的茶渍在封皮上洇开。
他迅速把《守灵纪要》塞进暗格,转身时瞥见铜镜里自己泛白的唇——陈国栋来得太快了。
昨夜他混在维修工里撤出博物馆时,听见陈副馆长吼着"调监控查人",原以为至少能拖半日,没想到对方直接杀到玉衡轩。
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陈国栋的金丝眼镜先探了进来。
这位分管文物安全的副馆长总爱穿藏青中山装,此刻衣襟沾着晨露,领口的风纪扣却扣得死紧:"顾小友,配合个调查。"他晃了晃文化局的公文,"博物馆地下库房监控缺失十七分钟,维修记录显示有个叫吴强的工人......"
"吴叔是我师父的老伙计。"顾昭接过话,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两下——这是和老周约好的暗号。
外间传来瓷片碰撞声,老周扯着嗓子喊:"顾先生,王太太的青瓷盏修好了!"他借势转身,从博古架取下个锦盒,"陈馆长要看修复记录?
都在这儿。"
牛皮纸封皮的本子被推到对方面前。
顾昭盯着陈国栋翻页的指节——对方拇指内侧有块老茧,是常年握放大镜磨的。
前两页是上个月修复的明代玉牌,第三页是上周补的清代瓷瓶,全是他刻意留下的"安全"记录。
当翻到最后一页时,陈国栋的眉毛突然一挑:"这枚扳指?"
顾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本子里夹着张照片,是枚刻着"守"字的青铜扳指,和他掌纹里的淡金纹路如出一辙。
那是师父留给他的唯一私物,三年前就收在暗格里,怎么会出现在修复记录里?
他心脏猛地一缩,瞬间反应过来——是昨夜匆忙塞本子时,暗格里的照片滑进了纸页间。
"家传的老物件。"顾昭压下喉间的紧绷,伸手要抽照片,却被陈国栋按住手腕。
对方的指尖冷得像块玉:"顾小友,你师父当年可是守灵人体系的核心修复师。"他压低声音,"现在博物馆丢了监控,库房的青铜鼎又突然......"
"陈馆长!"老周举着青瓷盏撞开门,盏里的水溅在陈国栋鞋尖,"王太太催了三回,说这盏要供在佛前的!"
顾昭借势抽回手,把照片重新夹进本子最里页:"陈馆长若怀疑我,大可以调玉衡轩的监控。"他指了指墙角的摄像头,"我这小店可不敢藏什么。"
陈国栋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三圈,最后落在博古架上的普通玉镯、瓷瓶上。
那些都是他故意摆的"障眼法",真正的鼎片此刻正贴着他后腰,用丝帕裹着,还带着他体温。"行。"副馆长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却没松,"但若查到什么......"
"一定配合。"顾昭笑着送客,门帘在身后落下时,他摸了摸后腰的鼓包——得尽快转移鼎片。
师父批注里的"速离三日"像根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暮色漫进后巷时,顾昭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假装锁门,余光瞥见墙根蹲了个穿皮夹克的——是金牙李的手下,耳朵上的金耳钉在夕阳下闪了闪。
三天前他在旧物市场问起青铜鼎铭文时,金牙李的眼线就盯上了,此刻对方摸出手机拨号,顾昭知道,消息很快会传到黑市。
他故意把店门反锁两次,又在窗前点亮台灯,这才绕到后巷。
青石板缝里的青苔湿滑,他贴着墙根走,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跟得太近了,至少两个人。
顾昭突然加快脚步,在巷口的垃圾桶前顿住,弯腰系鞋带时摸出兜里的小石子,往后一抛。
"谁?"身后传来低喝。
顾昭趁机拐进另一条窄巷,七绕八绕后,停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公寓楼下。
三楼的窗户透出暖黄灯光,苏绾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股惯有的冷:"上来。"
门开的瞬间,顾昭被扑面而来的冷香呛了下——是苏绾常用的沉水香。
她穿着米色针织衫,发尾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鼎片。"顾昭直接掏后腰,丝帕展开时,半块青铜碎片泛着幽光,"你若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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