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如刀,刮过焦黑嶙峋的岩石,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陡峭的山坡,松动的碎石在脚下不断滚落,好几次我都险些失去平衡摔下去。小腿的伤口每一次牵扯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呼吸间满是浓重的尘土和辐射尘的味道,呛得人肺部火烧火燎。
头顶上空,那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公司的突击艇显然已经抵达我们刚才所在的区域,正在进行低空盘旋侦查。几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巨兽的眼睛,反复扫过我们刚刚离开的山脊线。
“压低身体!别抬头!”红隼的声音在前方压低传来,她如同矫健却又受伤的猎豹,在恶劣的地形中依然保持着极高的移动效率,不断利用岩石和枯死的怪木遮挡身形。
我咬紧牙关,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跟上她的脚步上。右臂的印记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那指向东南方的牵引感像一个永恒的坐标,与我此刻亡命奔逃的方向诡异地重合。这感觉既是指引,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仿佛有无数细线从那里伸出,缠绕着我的命运,拖拽着我走向未知的深渊。
我们不敢停留,拼命向着山下那片相对平坦、但更加荒凉破败的谷地冲去。这里曾经似乎有一条干涸的河床,如今只剩下惨白的、开裂的河泥和一些巨大扭曲的金属残骸,像是某种旧时代载具的尸骨,半埋在沙土中。
空中引擎声渐渐向着更远的区域搜索而去,似乎暂时失去了我们的确切踪迹。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公司的追踪技术绝不会仅限于肉眼和简单的扫描。
“必须尽快找到代步工具,或者一个能屏蔽信号的地方。”红隼喘息着停下脚步,靠在一块巨大的金属残骸后稍作休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拿出那个存储装置再次快速查看,眉头紧锁,“他们有一种基于生命场和能量印记的广域追踪技术,覆盖范围很大,我们光靠躲藏撑不了多久。”
我的心沉了下去。能量印记?我看向自己的右臂。
“是因为这个吗?”我抬起手臂,苦涩地问道。
红隼瞥了一眼我的印记,摇摇头:“不全是。你的印记波动很奇特,他们的标准追踪程序未必能完全锁定,但我们在基地活动太久了,身上残留的辐射信号、生命特征都被记录过。综合起来,足够他们划定一个大致范围进行地毯式搜索。”
她收起装置,目光投向谷地深处:“根据旧地图显示,这附近应该有一个大灾变时期遗留的小型避难所入口,后来可能被废弃,或者被流浪者、掠夺者占据。如果能找到那里,或许能暂时躲避一下,甚至能搞到些补给。”
废弃避难所?听起来就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但在眼下,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我们继续沿着干涸的河床向前跋涉。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荒凉,破碎的混凝土块、生锈的钢筋、以及一些无法辨认原本面貌的塑料制品随处可见。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甜腥味,那是高浓度辐射尘和某些化学物质混合产生的特有气味,闻久了让人头晕恶心。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就在我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红隼突然猛地抬手示意停下。
“有动静。”她压低声音,身体瞬间紧绷,腕刃无声地弹出半寸。
我一惊,立刻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风中,隐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嘶哑低沉的……哼唱声?调子古怪而扭曲,不成篇章,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呓语,夹杂着金属摩擦般的轻笑。
声音来自前方不远处,一堆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垃圾堆后面。
我和红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从两侧包抄过去。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浓重的腐臭和机油味从垃圾堆后面传来。当我缓缓从一侧探出头时,看到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一个衣衫褴褛、几乎看不出原貌的人影,正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对着一个半埋在垃圾里的、破损严重的旧时代机器人头壳喃喃自语。他/她的头发粘结在一起,沾满了油污和不明污渍,身体瘦削得可怕,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疤痕和辐射造成的溃烂。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一块尖锐的金属片,一下下地刮擦着机器人头壳的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同时那嘶哑的哼唱和轻笑从未停止。
这是一个典型的废土流浪者,而且很可能因为辐射、饥饿或孤独而精神失常了。
红隼从另一侧出现,眼神冷冽地扫视着周围,确认没有其他埋伏后,缓缓向那个流浪者靠近。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流浪者的动作猛地一顿,哼唱声也戛然而止。
他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僵硬的姿势,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污垢几乎掩盖了所有容貌,只有一双眼睛异常醒目——那双眼睛布满了浑浊的血丝,瞳孔涣散,但却闪烁着一种疯狂而诡异的光芒,直勾勾地盯住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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