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当日,宅院里弥漫着比往日更浓郁的温馨气息。明荷一早便带着仆妇们在厨房忙碌,准备着丰盛的晚宴。润生看在眼里,心中那个盘桓了数日的念头愈发坚定。
午后,他寻了个机会,对明荷说:“姐,先生前日布置了一篇策论,关乎漕运利弊。我查阅了些典籍,仍觉有些关窍把握不准。姐夫……他曾在江南游历,又见识广博,我想请教他一番,或许能有所得。”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在外院书房,绝不打扰姐姐清净。”
这个理由关乎学业前程,且润生态度恳切,明荷沉吟片刻,终究无法拒绝弟弟求学上进之心,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润生心中暗喜,又悄悄拉过正在院子里追蜻蜓的淮安,蹲下身与他耳语:“安儿,一会儿伯伯来了,你要使劲拉住他,说‘伯伯不要走,陪安儿吃饭,看月亮’,记住了吗?”淮安对这位常给他带新奇玩意、讲好玩故事的伯伯本就亲近,立刻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遍。
申时刚过,许时瑾便如期而至。他依旧是一身寻常锦袍,刻意收敛了威仪,手中提着几盒宫外有名的点心和一个做工精巧的兔子灯。他心中忐忑,不知今日这短暂的相聚是否能如愿。
一进门,润生便迎了上来,接过东西,引他去外院书房“讨论文章”。而淮安则像个小炮仗般冲过来,一把抱住许时瑾的腿,仰着小脸,按照舅舅教的,脆生生地喊道:“伯伯不要走!陪安儿吃饭!看月亮!”
孩子天真无邪的挽留,比任何精心准备的理由都更有力。许时瑾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他弯腰将淮安抱起,蹭了蹭他的小鼻子,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伯伯不走,陪我们安儿吃饭,看月亮。”
他抱着淮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月洞门,望向内院厨房的方向。明荷正背对着他,专注地指挥着下人处理食材,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纤细而忙碌的身影,偶尔抬手擦拭额角的动作,都让他看得移不开眼。那是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烟火气,是他梦中才敢奢望的场景。
因为有淮安这个“小粘人精”一刻不停地拽着,许时瑾留下来共用晚宴便显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席面就设在水榭旁,菜肴虽非宫廷御膳那般极致精美,却都是明荷亲手安排的家乡风味,充满了熨帖人心的暖意。
席间,润生有意引导着话题,谈论些京城风物、学问趣闻。淮安坐在许时瑾身边的特制高椅上,吃得满嘴是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许时瑾极有耐心,一边照顾孩子吃饭,一边与润生对答,眼神的余光却始终系在默默用餐的明荷身上。
她依旧很少开口,也没有看他,但许时瑾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那层冰冷的隔膜,在今夜团圆的气氛中,似乎略微融化了些许。他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她准备的饭菜,听着孩子们的笑语,这已让他心中如同浸了蜜糖一般,甜得发颤,又带着一丝生怕是梦的惶恐。
晚膳将毕,润生又适时开口:“姐夫,我那篇漕运策论的草稿已修改了一遍,还有些细节想请您把把关。不如我们就在这水榭中,一边赏月,一边请您指点?月色正好,也别有一番意趣。”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许时瑾从善如流。仆役们撤去残席,换上清茶和明荷自制的月饼、瓜果。一轮皎洁的圆月已悄然升上中天,清辉遍洒,将庭院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温柔的银纱里。
润生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文章,许时瑾便就着石桌上那盏明亮的灯笼,借着暖黄的光,细细阅看起来。他看得专注,不时微微颔首,随即提出中肯的意见,何处笔锋可再添两分力道以显风骨,此处引用的典故恰到好处,极见功底,彼处的论证若能再深入一层,则文章立意更为坚实。润生躬身站在一旁,听得极为专注,眼中闪烁着被点亮的、豁然开朗的求知光芒。
然而,他一面认真聆听姐夫的指点,心思却有一半悄悄系在了廊下。眼角的余光不时飞快地瞥向姐姐静坐的身影,极力想从她那平静无波的侧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是厌烦?是松动?还是……哪怕一丝不易察觉的倾听?
他心底深处,终究是存了一份热切的盼望,盼着这难得的、带着书香气息的平和氛围,能稍稍融化姐姐心头的坚冰,让她看到姐夫的诚意与不易,能看到哪怕一线的、微弱的和好契机。
而淮安则彻底缠上了许时瑾,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一会儿爬到他腿上,伸出小手指着天上那轮玉盘般的月亮,奶声奶气地问:“伯伯,月亮上真的住着兔子吗?它一个人在上面,会不会很孤单呀?”
许时瑾放下文章,将淮安往上托了托,让他坐得更舒服些,用最温柔的声音回答:“是啊,月亮上住着一只很可爱的玉兔,它每天都在那里捣药,一点都不孤单,还有一位叫嫦娥的仙女陪着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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