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轻响,说书人将杯中残茶泼于地面,水渍蜿蜒如蛇迹)
清河县往北三十里,有个靠山吃山的黑水村。村中有个后生名叫石柱,父母早亡,守着三亩薄田和一身打猎的手艺过活。他心不坏,就是性子躁,受不得穷,整日琢磨着如何发迹,对村中那些富户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这年开春,石柱在山里追一只瘸腿狐狸,追到日落西山,闯进了一片从未到过的老林子。林间雾气沼沼,老树盘根错节,鸦声凄厉。他正心头发毛,忽见前方隐约有灯火闪烁。走近一看,竟是间孤零零的茅屋,屋前挂着盏白纸灯笼,在风里晃晃悠悠。
一个穿着灰布长衫、干瘦得像根柴火的老者,正坐在门坎上,就着灯笼的光,低头摆弄着什么。石柱凑近一瞧,头皮瞬间炸开——那老者手里捏着的,竟是一条条肥白蠕动的大肉虫!虫子在他指间扭动,分泌出粘稠的银亮丝线,老者便将这些丝线小心翼翼地绕到一个小小的木架上。
“老丈,这……这是何物?”石柱强忍恶心问道。
老者抬头,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一双眼睛却亮得瘆人,像两口深井。“此乃‘如意蚕’,吐的是‘富贵丝’。”他声音沙哑,如同砂纸磨过树皮,“后生,可想做件富贵衣裳?”
石柱只当是疯话,转身欲走。老者却不慌不忙,将手中那绕了一点点银丝的木架递过来:“拿去,置于枕下。若得机缘,自有造化。”
鬼使神差地,石柱竟接了过来。那木架入手冰凉,上面的银丝似乎还在微微搏动。
当夜,石柱将那木架塞在破枕头下,翻来覆去,半睡半醒间,只觉心口燥热,脑海中尽是金山银海、华屋美眷的景象。天快亮时,他迷迷糊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枕边蠕动,伸手一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滑腻,惊坐而起,点亮油灯一看,枕边赫然多了几缕银光闪闪的丝线,比上等的湖丝还要亮泽。
他心中惊疑不定,拿着丝线去镇上当铺试探。老朝奉拿着放大镜看了又看,惊为天人,直说是罕见的“冰蚕丝”,当下便以十两银子的高价收了那区区几缕!
石柱攥着热乎乎的银子,心头狂跳。他想起老者那句“富贵衣裳”,一股炽热的贪念如同野火,瞬间烧遍了全身。
他再次闯入那片老林,找到了那间茅屋。老者似乎早知他会来,门前木架上,已挂了更多银亮丝线,在日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老丈,这富贵衣裳,该如何做起?”石柱急切地问。
老者咧开嘴,露出稀疏的黑牙,递过一张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画着一件长袍的图样,款式古怪,纹理似人筋交错。“以此为准,丝线自会供你。只是……”他眼中幽光一闪,“每织一寸,需以自身精血喂养此蚕,它吃得越饱,丝线越亮,衣裳便越‘如意’。”
石柱已被贪欲冲昏头脑,想也不想便应承下来。他带着老者赠予的一小竹盒“如意蚕”和那张图样回到家中,按照指示,将那些肥白的肉虫养在床下一个不见光的瓦罐里。
自此,石柱白日进山狩猎,夜里便闭门织造。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入瓦罐,那些肉虫闻到血腥,顿时疯狂蠕动,争抢吮吸,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随即吐出更多、更亮的银丝。石柱便就着昏暗的油灯,用那冰凉的丝线,一针一线地缝制羊皮卷上的衣袍。
说来也怪,自他开始织这“血蚕衣”,运气竟真的好了起来。进山必能打到值钱的猎物,甚至一次莫名其妙捡到一窝罕见的紫貂;多年前借出的几十文钱,对方竟连本带利还回来十两银子;连村里最瞧不起他的张财主,也主动找他合伙做山货生意……
石柱越发笃信这“血蚕衣”的神异,喂养肉虫越发殷勤,织造也更加卖力。他眼见那衣袍逐渐成型,银光流转,华美非凡,想象着穿上它后富甲一方的景象,便觉得放点血算什么。
然而,他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时常感到头晕眼花,身上总是凉飕飕的。村人见他日渐消瘦,只道他是劳累所致,劝他歇歇。石柱却充耳不闻,他摸着那件越来越亮、越来越重的衣袍,只觉得值!
这一夜,衣袍即将完工,只差最后一道领口。石柱看着瓦罐里那些因为饱饮鲜血而变得几乎透明的肥硕肉虫,一咬牙,用匕首在手腕上划了更深的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入罐中。
肉虫疯狂吞噬,发出的不再是“滋滋”声,而是某种类似吮吸骨髓的“啧啧”声。它们身体急剧膨胀,变得滚圆,吐出的丝线不再是银色,而是带上了一种诡异的、淡淡的粉红。
石柱强撑着眩晕,用这带着血色的丝线,缝完了最后一针。
就在针线收口的刹那,那件悬挂着的衣袍,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整个屋子被映得一片通红,阴风凭空而起,吹得门窗哐当作响!
石柱惊骇地看到,那原本银亮华美的衣袍,在血光中扭曲、变形,上面的纹理不再是图案,而像是活了过来,如同无数细小的血管在搏动!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腥气的异香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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