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老人今夜带来的,是一段森白如玉、触手冰凉的物件,约莫一尺长,形似脊椎,却纤细异常,骨节衔接处泛着幽幽的哑光。他将这“蛇骨”轻轻放在铺着暗红色绒布的案几上,油灯的光晕在骨头上流转,竟似有生命般微微吸吮着光线。“药引噬心,贪念招祸。今夜,老朽不说药,不说壶,只说一段白骨,一个樵夫,一场以温柔为陷阱、以精血为筵席的……妖异姻缘。”
樵夫赵五,住在南山脚下,是个三十未娶的穷苦光棍。他胆大,仗着有把子力气,常往深山老林里钻,砍些好柴换钱。这年盛夏,山中闷热异常,赵五为寻一处凉快地儿,钻入了一处连采药人都罕至的峡谷。
谷内林木蔽日,湿气氤氲,静得只闻虫鸣。赵五正觉口渴,忽听得隐隐有女子啜泣之声,如丝如缕,缠绕在耳畔。他循声拨开层层藤蔓,眼前豁然一亮——一湾清澈见底的山涧旁,跌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云鬓散乱,白衣胜雪,却被溪水打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赤着一双雪白的足,踝骨纤细,正无助地揉着脚踝,旁边一只竹篮打翻,鲜嫩的山菌散落一地。听见脚步声,她惶然抬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眼角犹挂泪珠,真真是我见犹怜。
赵五何曾见过这等仙子般的人物?登时看得呆了,粗声粗气地问:“你……你这女子,怎的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
女子自称名唤“素娥”,道是随父亲进山采药,不慎失散,又扭伤了脚,困在此处已一日一夜,声音娇柔婉转,带着说不出的韵味。赵五拍着胸脯,满口答应送她回家。他上前搀扶,入手只觉那臂膀冰凉滑腻,不似常人体温,但美色当前,这丝异样只如微风吹过湖面,未起波澜。
素娥的“家”,竟在峡谷更深处,是几间倚着山壁搭建的竹楼,清雅别致,却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阴湿气,不见半个人影。素娥道家中父母早亡,只她一人独居。她执意留赵五歇息,亲自下厨烹煮。菜肴不过是些山蔬野菌,却鲜美得让赵五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席间,素娥眼波流转,软语温存,将赵五这粗莽汉子哄得晕头转向。
当夜,赵五便留宿竹楼。自此,他魂儿就像被勾走了一般,三天两头往这幽谷跑。素娥对他极尽温柔,白日里为他斟茶递水,夜晚则软玉温香抱满怀。赵五只觉快活似神仙,往日的穷困孤寂一扫而空,连砍柴的活计都懈怠了。
只是,欢愉之下,总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素娥从不白日出门,肌肤常年冰凉;她食量极小,尤其不沾半点荤腥,赵五若带回些野味,她便蹙眉远离;竹楼里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似草木腐烂,又似雨后泥土。有几次深夜,赵五迷迷糊糊醒来,隐约见素娥不在榻上,而是立在窗前,身形僵直,脖颈扭动的角度怪异莫名,对着窗外月华,似在吞吐什么。他只当是梦魇,未曾深想。
如此过了两月有余,赵五的身子却渐渐垮了下来。原本壮实如牛的他,变得面色灰败,眼窝深陷,走路都打晃。回村时,熟人见了都吓一跳,关切询问,他只支吾说是劳累所致。心中却暗自纳闷,为何与素娥在一起时精神百倍,一回自家便疲惫不堪。
这日,他砍柴时不慎惊动了一条藏在枯枝下的毒蛇,被其一口咬在小腿肚上。伤口迅速肿胀发黑,剧痛钻心。赵五挣扎着逃回素娥的竹楼,已是半昏迷状态。
素娥见状,花容失色,急忙从内室一个上锁的小木匣中,取出一段森白如玉的物件。那物件形似某种生灵的脊骨,一节一节,玲珑剔透,触手冰寒刺骨。“赵郎莫怕,这是祖传的‘蛇骨’,磨粉可解百毒。”素娥说着,用银簪小心刮下些许骨粉,敷在赵五伤口上。
说来也奇,那骨粉一沾皮肉,一股清凉瞬间压下火辣剧痛,黑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赵五感激涕零,接过那蛇骨细看把玩。把玩间,他忽然注意到骨节尾端有一处不甚明显的陈旧裂痕,形状颇为奇特。
一道电光劈入脑海!他猛地想起,约莫半年前,他曾在山中砍死一条欲要袭击他的罕见白蛇。那白蛇通体如玉,鳞片华美,被他柴刀击中七寸,临死前长尾扫过岩石,尾骨断裂处,正是这般形状!当时他还惋惜了许久。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赵五浑身汗毛倒竖,缓缓抬起头,看向正温柔注视着他的素娥。恰在此时,一阵山风卷入,吹熄了桌上油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唯有窗外微弱月光渗入。
昏暗的光线中,素娥那张绝美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似有东西在蠕动!她的双眼渐渐拉长,化为冰冷的竖瞳,口中红信嘶嘶吞吐!哪还有什么佳人?盘踞在眼前的,分明是一条鳞甲森然、水桶粗细的白色巨蟒!蟒首高昂,猩红的信子几乎要舔到他的脸上!
赵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竹楼,也顾不得腿伤,发疯般向山外逃去。他一路不知摔了多少跤,衣衫被荆棘刮得破烂,浑身是伤,终于在天亮时分跌跌撞撞跑回村子,已是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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