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系统提示音响起,文件同步完成。
祁天佑合上笔记本电脑,手指在电源键上停顿两秒才按下。屏幕熄灭的瞬间,房间陷入安静。
他没起身,只是靠在椅背,闭眼五秒。
方案已经成型,但他知道,真正难的不是写出来,而是推下去。
京州的水比想象中浑。
昨天下午提交的《动态监管试点方案》,到现在还没收到正式受理回执。
对接的科员说要等多部门会签,可这种事往常三天内就能走完流程。
现在拖了四十八小时,明显不对劲。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桌角那份打印稿上。
红头文件的边角有些卷曲,像是被人反复翻看过。
他没再看第二眼,而是打开抽屉,拿出一支笔,在日程本上划掉“等待反馈”这一项。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
来电显示是“祁同伟”。
他接起来,声音平稳:“哥?”
“我在公安内网看到你那份材料被卡在工商那边。”对方语气直接,
“他们找了三个理由压着不批——流程待核、需上级备案、还要补充专家评审意见。”
祁天佑没说话。
这些理由听着合规,实则全是借口。真正的审批流程根本不需要专家评审前置。
这是典型的软性拦截。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祁同伟继续说,“今天下午前,他们会主动联系你。
别问是谁点头的,也别谢谁。咱们是兄弟,说什么谢。”
祁天佑握紧手机。
他知道这一步不容易。
祁同伟现在虽在省公安厅任职,但每动一次关系,都会留下痕迹。
尤其是在赵家还没彻底倒台的情况下,任何公开支持都可能被反咬一口。
可祁同伟还是做了。
“我明白。”他说,“不会让你难做。”
“我不是为自己考虑。”祁同伟声音低了些,
“我是看你一个人在京州扛着。
当年我要是有人帮我挡一下,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电话那头有短暂沉默。
祁天佑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个差点毁掉祁同伟的毒品案,原本就是赵家设的局。
是他提前介入,换了股权结构,才让祁同伟避开了致命陷阱。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是被动躲闪的人。
“这次不只是环保问题。”祁天佑开口,
“赵家靠空壳公司骗补,用虚假合同套资金。如果不动土地和财政这一块,换十个领导都没用。”
“所以你要切他们的命根子?”祁同伟笑了声,
“干得好。我就说嘛,你不是那种只敢查排污口的人。”
“但我需要时间。”祁天佑说,
“只要政策能落地,执行够狠,他们来不及反应。”
“那就给你时间。”祁同伟语气转沉,
“我会让市局配合你们突击检查的数据上报通道,确保信息不被中途截断。
另外,工商局那边今晚就会重新排期,明天上午开专项协调会。”
“具体是谁出面?”
“副局长亲自来。
姓李的那个,以前跟赵瑞龙吃过饭,但现在风向变了,他不敢硬顶。”
祁天佑点头。他知道这个人。
作风圆滑,擅长拖延,但现在中纪委已经进驻,他必须选边站。
“谢谢。”他说。
“再说一遍,别跟我客气。”祁同伟声音轻松了些,
“你办事,我放心。只要能把事做成,我在后面帮你盯着就行。”
电话挂断后,办公室又恢复安静。
祁天佑把手机放在桌上,目光移到审批流程表上。
原本标红的“待处理”状态,此刻已变成绿色“加急通道”。
他知道,这不是制度起了作用,而是人起了作用。
但他不在乎手段。只要结果能推动改变,他就不会停下。
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市工商局办公室来电。
对方态度恭敬:“祁主任,您的试点方案我们连夜研究过了,非常具有前瞻性。
材料齐全的话,今天就能走加急流程。”
祁天佑回应简洁:“我现在发加密邮件,三小时内请确认接收并启动内部流转。”
“没问题!我们全程专人跟进。”
电话挂断后,他立刻将V1.0版本上传至政务协同平台,并设置追踪权限。
不到四十分钟,系统弹出通知:文件已进入跨部门会签环节,预计六小时内完成全部流程。
他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
这种突然转变的背后,一定有人施压。
而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压住工商局的,除了祁同伟,不会有别人。
傍晚六点零七分,最后一道盖章流程完成。审批回执自动发送到他的邮箱。
祁天佑打印出来,放进档案袋,贴上标签“园区监管试点—已通过”。
然后他打开电脑,调出原方案文档,在备注栏新增一行字:
外部阻力初步化解,下一步聚焦执行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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