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儒雅之人,说话却如此干脆。
许衡微微后仰——不愧是老商贾,轻易不入套。那就直截了当:"想借糜氏名义收购粮草,集中到衙署,你以为如何?"
"这......"
糜芳顿时头皮发麻。
果然狮子大开口!用糜氏名义?岂不是要我出钱购粮供你使用?
那我如何交代?
"不知银钱从何处支取?"糜芳强撑笑意,故作镇定。
"衙署暂欠。"
许衡面不改色,说得斩钉截铁。
糜芳当场僵住。
竟能如此直白?!
这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再看典韦,干咳两声便埋头饮酒,整张脸都快埋进酒盏里,死活不肯抬头。
"大人,此事恐怕......家兄身为徐州从事,若这般行事,岂非要被定为谋逆?"
许衡咧开嘴,乐呵呵地扬起手,"子方稍安勿躁。"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容我细细说来,你再定夺不迟。"
糜芳原本已起身欲走,瞧见许衡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心生疑虑。
又缓缓落座。
"大人请讲。"
"你们糜家,"许衡眯着眼睛,"早该料到陶谦年事已高,迟早要撒手人寰。其实暗中已在物色新主,是也不是?"
糜芳心头一颤,面色却纹丝不动。
这话不假。
可此人为何如此笃定?
典韦在一旁也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这家伙整日睡到日上三竿,自诩"卧龙"——专指赖床的潜龙,怎会知晓糜家机密?
"大人此言差矣!"糜芳霍然起身,郑重作揖,"我糜氏岂是朝三暮四之徒?再这般污蔑,休怪糜家断绝与小沛的商贸往来!"
话虽强硬,糜芳却不敢继续试探。
许衡摆摆手,"莫急。"
他慢悠悠地咂了口酒,"孙乾已将庶人派系的情形告知于我。你回去如实转告令兄便是。"
"至于粮草之事,只要糜家鼎力相助,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我出身乡绅,自然明白其中门道。"
"白身入仕原本千难万难,如今乱世反倒成了机遇。若能寻得靠山,无需公车征召,不必攀附权贵,单凭功劳便可青云直上。令兄能当上徐州从事,不正是托乱世之福?"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糜芳渐渐镇定下来,重新落座。
确实,往日要想入仕,非得经过士族阶层首肯不可,难如登天。
四百年来,士族掌控朝堂并非偶然。
单是书籍一项,便只掌握在士族手中。寒门子弟欲求一阅,须向人借阅,若遭拒绝,还得辗转恳求名师。阅后须即刻归还,严禁私抄,违者身败名裂。
而今时局已变。乱世之中,士族礼法渐成虚文。许多望族或隐居山林,或投奔诸侯,皆为建功立业。但凡有功名在身,商贾可为官,寒士可依附,即便暂居门客之位,亦有出头之日。
糜氏曾有意另择明主,却未立即选择曹操。兖州之势太过强盛,依附者难有作为。见糜芳若有所思,许衡继续道:"若欲振兴家业,陶谦处已无指望。他借丹阳派制衡徐州士族,方有尔等入仕之机。"
"令兄糜竺、孙乾与足下,皆为得益者。在下可明言,曹公入主徐州后,必延续此策,更会重用庶族。功勋愈着,地位愈显。待徐州安定,必当量才授职。"
"此谓唯才是举。"许衡睨视糜芳,傲然反问:"然则何谓有才?"
糜芳一时语塞。他未料许衡竟将徐州局势剖析得如此透彻,连陶谦制衡之术都了然于胸。想来孙乾已向其尽诉原委,否则汝南人士,怎会深谙徐州内情。
糜芳谨慎地整理思绪,心中盘算着各种应答方案,却始终觉得不够妥当。
许衡轻叩案桌,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如炬地注视着糜芳,开口说道:"在这方寸之地,我说你行,你就行。"
"在兖州地界,只要主公认可你的才能,你便是人才,这便是所谓的唯才是举。"
典韦闻言猛然睁大双眼,身体不自觉地后仰。
好家伙。
这话若是传到主公耳中,可真是要命。
原来唯才是举还能这么解读。
糜芳却品出了话中深意。细细思量之下,确实道破了唯才是举的本质——曹公认可便是才。
但这意味着从此必须效命于曹公麾下。
如此便可逐渐削弱兖州本土士族,乃至颍川荀氏的影响力,不再过度依赖......这是深谋远虑之策。
现今兖州全赖荀彧大公无私,不断输送颍川才俊与荀氏子弟。
此等局面断不会长久,任何明主都不可能坐视一家独大。
许衡此言反倒是直指要害,透彻清明。
顷刻间,糜芳对此将领的认知彻底改变。
这绝非寻常武夫,更不是耍小聪明之辈。
其眼界之通透,令人叹服。
难怪连孙乾那般精于算计之人,都愿与之促膝长谈,将徐州局势和盘托出。
好一句"我说你行你就行"!这位将军可是单枪匹马深入徐州救下曹老太爷的猛将,于曹氏有再造之恩。
此话分明暗示,只要得其赏识,日后必有提携之机!
糜芳当即起身,向许衡深深行礼:"大人容我禀报家兄,定当竭力说服!"
"甚好。"
许衡端坐抱拳:"去吧。"
糜芳匆匆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典韦困惑地挠头:"将军何时与孙乾相见了?"
许衡轻抿酒水,淡然道:"见什么见,明日约他过来便是。其家眷都在下邳,出来不算难事。"
"哦。"
......
翌日。
孙乾抵达此处,身姿始终挺拔如松。
他虽家眷尚在下邳,仍以徐州别驾身份代表陶谦前来。
此人毫无归降之意,风骨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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