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浮。陈默感觉自己像一片枯叶,被卷入刺骨的寒流,不断下沉。身体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饥饿感不再灼烧,反而化作一种空洞的虚弱,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师父玄尘子依旧在破庙的油灯下,严厉地教他画符,枯瘦的手指指着符书上繁复的纹路,声音沙哑却清晰:“符者,合天地之炁,通鬼神之机……一笔错,满盘输……” 画面一转,又是靠山镇那个风雪夜,砖窑外妇人凄厉的诅咒声,纸钱在火中扭曲飞舞……然后是黑水峪葛师叔冷漠的背影,白家坳薛老头诡异的纸人,老纺织厂那怨灵扭曲的白影……最后,是林薇老师清澈而担忧的眼睛,和她递过来那碗热粥的温暖……
温暖……
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像针尖一样,刺破了他几乎冻结的意识。
不……不是梦里的温暖。
是真实的,来自胸口的一点持续的热量。
镇煞钱!
陈默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意识被强行拽回现实!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的黑暗。刺骨的寒冷瞬间将他包裹,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在了冰坨里,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他还活着。还在那个冰冷的树洞里。
外面,风声呼啸,似乎还夹杂着……雪粒打在枯枝上的沙沙声?下雪了?
他试图活动身体,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刀割般的疼痛。左腿的伤处传来钻心的痛楚,提醒着他糟糕的状况。他摸了摸胸口,那串“三才镇煞钱”依旧贴着皮肤,散发着微弱却持续的热量,像寒夜里唯一的一点火星,勉强维系着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他还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了。
饥饿、寒冷、重伤……每一样都足以要了他的命。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身体的状态告诉他,他已经濒临极限。如果不能尽快找到食物和温暖的地方,下一次闭眼,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绝望,如同这漫天的风雪,冰冷而窒息。
他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师父的遗愿,身上的谜团,林老师的恩情……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太多谜团没有解开!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回光返照般,从他心底最深处燃烧起来!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动作牵动了腿伤,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厥。他靠在冰冷的树洞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必须想办法生火!必须找到吃的!
他颤抖着手,在怀里摸索。那半瓶红花油还在,但已经冻得硬邦邦。林薇给的粮票和几张毛票,在这荒山野岭毫无用处。还有……那枚破损的青铜铃铛,冰冷地躺在他手心。
生火……他没有火镰火石。钻木取火?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是天方夜谭。
吃的……这冰天雪地,哪里能找到食物?难道真要像野兽一样,去啃树皮草根?
他的目光落在树洞外。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他看到地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新雪。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更甚。
等等……雪?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师父好像说过,极寒之地,有些特殊的植物或矿物,反而可能蕴含一丝微弱的阳气,可以用来应急……比如……陈年积雪下的某种地衣?或者是被雷击过的枯木芯?
他不知道这荒林里有没有这些东西,但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赌一把!
他再次挣扎着,用那根粗树枝做拐杖,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地挪出了树洞。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雪粒,瞬间打在他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靠在树干上,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死寂无声。他必须尽快找到可能的东西,然后回到相对避风的树洞。
他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移动,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地面和周围的树木。他寻找着任何看起来不寻常的东西:颜色不同的苔藓、形状怪异的枯木、甚至是被动物刨开过的雪堆……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寒冷像无数根针,刺透他单薄的衣衫。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退回树洞等死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被不远处一棵被雷电劈开、已经半焦黑的枯树桩吸引了。
雷击木!
师父说过,被天雷击中的树木,会残留一丝纯阳之气,虽然微弱,但对阴邪有克制作用,其木芯或许……能有点用?
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踉跄着走过去。枯树桩很大,中间被劈开一个黑洞洞的裂缝。他用手扒开表面的积雪和焦炭,露出里面相对完好的木质。他用尽力气,掰下一小块靠近树芯、颜色较深的木块。
木块入手冰凉,但仔细感受,似乎……真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寒冷的温润感?非常非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在这绝境中,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他又在树桩根部积雪下,发现了一些紧贴地面生长的、颜色暗红的干枯地衣,也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些。
带着这点微不足道的“收获”,他几乎是爬回了树洞。
缩在树洞最里面,他将那小块雷击木芯紧紧攥在手心,试图汲取那微乎其微的“阳气”,又将那些地衣塞进嘴里咀嚼。地衣又干又苦,难以下咽,但他强迫自己吞下去,哪怕只能提供一点点热量。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筋疲力尽地瘫倒,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靠着镇煞钱和手心里那点木芯传来的微弱暖意,对抗着无孔不入的寒冷。
意识再次开始模糊。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听到……极远处,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
铃铛声?
不是他手里破铃铛的声音。那声音更清脆,更……有规律?像是……驼铃?或者……马车上的铃铛?
是幻觉吗?还是……附近真的有人路过?
这突如其来的、可能是唯一生机的信号,让陈默即将熄灭的意识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火花!他拼命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嘶哑微弱、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呼喊: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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