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大学校园,诗社是思想最活跃的地方。未名湖畔的“晨曦诗社”,每周三下午的活动,总能吸引不少文学青年。
我第一次参加诗社活动,是被陈默硬拉去的。他说:“致远,你不能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应该感受一下校园里最鲜活的思想脉搏。”
诗社设在一间老教室,斑驳的墙壁上贴着社员们的手写诗稿。我们去得有些晚,只能坐在后排。让我意外的是,赵瑞龙居然也在,正和一个长发女生低声交谈。
“他怎么来了?”我小声问陈默。
陈默推了推眼镜:“听说诗社社长是中文系主任的女儿。”
我恍然大悟,这很赵瑞龙。
活动开始,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率先发言:“我认为,诗歌应该回归本体,拒绝成为政治的传声筒!”
“我不同意!”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立即反驳,“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诗歌怎能逃避社会责任?”
教室里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我注意到赵瑞龙始终面带微笑,既不参与争论,也不表态,只是偶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陈默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各位,我认为诗歌既不能脱离时代,也不能沦为口号。真正的诗歌,应该是个人体验与时代精神的完美融合......”
他的发言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看到赵瑞龙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朴素、气质清雅的女生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前排坐下,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朦胧诗选》。
“她叫沈清薇,教育系的。”陈默低声告诉我,“经常来诗社,但很少发言。”
我多看了她几眼。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株空谷幽兰,与周围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
争论还在继续,话题从诗歌转向了更宏大的命题。一个男生激动地说:“我认为,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的复辟!这是历史的倒退!”
“荒谬!”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计划经济已经证明是死路一条,改革才是唯一的出路!”
教室里火药味越来越浓。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我听说,最近学校要整顿社团,特别是那些言论过激的......”
这话像一盆冷水,让热烈的气氛瞬间降温。大家都沉默了,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一直沉默的沈清薇忽然开口:“诗歌不应该害怕争论,但争论的目的应该是寻求真理,而不是制造对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教室里安静下来。
赵瑞龙这时才缓缓起身,用他那种特有的圆滑语调说:“我觉得清薇同学说得对。咱们诗社应该以诗会友,求同存异。我建议,下次活动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诗歌的审美价值,少谈些敏感话题。”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附和了沈清薇,又巧妙地避开了争议。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处世智慧。
活动结束后,赵瑞龙第一时间走向诗社社长——那个中文系主任的女儿,热情地讨论起下一期的诗刊印刷事宜。陈默则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继续着刚才的辩论。
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发现沈清薇站在教室门口,似乎在等人。
“你的观点很独特。”我鼓起勇气上前搭话。
她转过头,微微一笑:“你是指关于诗歌不应该害怕争论?”
“不只是这个。”我说,“在整个讨论过程中,你一直在观察,在思考,而不是急于站队。”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也一样。我注意到你整场都没发言,但听得很认真。”
我们相视一笑。就在这时,赵瑞龙走了过来:“清薇同学,社长说想跟你讨论一下下一期的稿件......”
沈清薇礼貌地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她朝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赵瑞龙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教育系的系花,父亲是师大教授,书香门第。怎么,有兴趣?”
我皱起眉头:“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功利。”
“功利?”赵瑞龙笑了,“这叫现实。致远,你要记住,在这个校园里,每个人都是一张行走的名片,背后写着他的价值和用途。”
这话让我很不舒服,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反驳。
回去的路上,陈默还沉浸在刚才的讨论中:“致远,你发现没有?现在的年轻人思想越来越活跃,这是好事。但我也担心,太过激进的言论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你支持赵瑞龙那种明哲保身的态度?”
“不完全是。”陈默摇头,“我认为知识分子应该保持独立思考,但也要懂得在合适的场合表达。这不是妥协,而是智慧。”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布告栏时,我看到一则新贴的通知:《关于规范学生社团活动的若干规定》。
陈默也看到了,他停下脚步,仔细读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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