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那檀木匣是她刚穿来那会儿在青丘旧宅墙缝里抠出来的,母亲留的最后东西——当初她只当是装旧帕子的匣子,此刻却像揣了颗小太阳,隔着木板都能灼得手背发烫。
"慢着。"程砚的熊掌覆住她欲掀匣盖的手,另一只手虚虚护在她后腰,"你昨夜吐了半盏黑血,先歇..."话没说完就被安燠拽着袖口拖到床前。
她蹲得急了些,狐尾从裙底滑出来,毛绒绒扫过程砚脚背,倒把他后半截叮嘱扫成了绕指柔。
匣盖"咔嗒"掀开的瞬间,两人同时眯起眼。
不是金银珠宝,不是秘籍法宝。
匣底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三本黄纸册子,封皮都磨得起了毛边,最上面那本赫然写着"青丘狐族沉冤录·第一年"。
更奇的是,月光漏进来的刹那,几页纸角竟泛起橙红微光,像被谁偷偷抹了层融化的蜜蜡——那是安燠去年为收集百姓哭诉求来的"哭声烛",当时烛泪滴在纸背,她还心疼得直跺脚。
"程砚你看!"安燠指尖轻触纸面,烫得缩回又凑上去,"这光...和前日空愿囊共鸣时的颜色一样!"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压在匣底的空愿囊——那是用百只冤魂眼泪织成的锦囊,此刻正鼓鼓囊囊悬在半空,袋口飘出几缕若有若无的橙红雾气,正往黄纸册子上钻。
程砚凑过去闻了闻:"像...像小芽打翻的桂花蜜,甜里带点苦。"他伸手要摸,被安燠拍开:"这是百姓的怨气!
前日用鸣冤幡引出来的,原来都渗到纸里了。"她眼睛亮得像偷到鸡的狐狸,"程砚,我有办法让这些冤状自己说话了!"
于是次日清晨,不周山脚下的晒谷场热闹得像过年。
程砚扛着块磨得发亮的青石板当印台,安燠蹲在石臼前捣鼓墨汁——月皮藤树浆混着熔开的哭声烛泪,搅得石臼里一片橙红,像把晚霞揉碎了泡进去。
"夫人,这能成么?"程砚捏着块铜活字,上面刻着"青丘狐族不妖","前日小皮猴用这墨汁画猫,结果猫影子在墙上哭了半夜。"
"那是他刻的'程山神怕老婆'太缺德。"安燠用竹片挑起一团墨,往活字上抹,"月皮藤浆能锁魂,烛泪里有怨气,混起来就是会'说话'的墨。"她突然踮脚在程砚鼻尖点了点,沾了抹橙红墨渍,"你且瞧着,等印出来的帖子能自己讲真话,看谁还敢说我是妖女。"
程砚也不擦,任由墨渍在脸上晕开,只笑着去喊早就围过来的孩子们:"小芽排第一!
阿牛拿刷子,二柱搬纸——都记好口诀没?"
"记好啦!"扎着羊角辫的小芽举着木槌蹦蹦跳,"一压怨,二吹风,三贴墙,四通心!"她歪着脑袋补充,"程叔叔还说,拍完纸要喊'我说真话不怕罚',这样字才会活!"
安燠蹲下来帮小芽调整铜模:"对,要用力拍,但别把纸拍破了。
你喊的时候,纸里的冤魂能听见你的勇气,就肯出来说话啦。"小芽似懂非懂,攥着木槌的手却更紧了,圆眼睛里亮得像落了星星。
印坊从早忙到晚。
程砚负责搬纸,结果后背沾了半块"程山神抱我"的活字印;安燠教孩子们调墨,自己袖角倒染成了橙红晚霞;连最调皮的小皮猴都规规矩矩,边拍纸边喊:"我说真话不怕罚!"喊得太用力,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第一批五百张"活字怨帖"是跟着卖货郎的挑子下山的。
卖货郎摸着粗糙的纸页直咂舌:"这纸没浆过,糊窗都漏风,你们山神夫人白送我?"程砚拍着他肩膀笑:"漏风才好,让真话漏进千家万户。"
三日后的傍晚,安燠在竹楼里剥山杏,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喧哗。
"李婶子你也听见了?"
"可不是!
昨夜我拿这纸糊西窗,后半夜听见有娃娃哭'娘,税太重了',我点了灯找,那字儿在墙上影影绰绰的!"
"张秀才说这是《齐州灾录》原文!
去年官府说他妖言惑众,把书烧了,原来都在这纸上藏着!"
程砚推开竹门,手里举着半张皱巴巴的帖子,上面"青丘狐族不妖"几个字还沾着泥:"卖货郎说,市集里的纸被抢空了,有个老学究举着帖子喊'天日昭昭',被衙役拖走时还在笑。"他蹲下来帮安燠理乱了的狐尾,"夫人,你看这算不算...把真相种进人心了?"
安燠没说话,只是望着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火。
那些灯火里,有人举着帖子跑过街角,有人凑在墙根看影影绰绰的字迹,连巡夜的更夫都放慢了脚步,火把照亮纸页上"税重民苦"四个大字。
直到一更梆子响过,程砚突然绷紧了后背。
他望着夜空,熊耳微微抖动——那是山神感应到天规波动的征兆。
"怎么了?"安燠察觉他的异样。
程砚低头,眼里映着她发间晃动的狐毛簪:"有巡天御史往这边来了。"他把她护在身后,声音却软得像山涧里的春泉,"不过夫人你看,他们烧得完纸,烧得完这满山遍野的真话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西游反派,我在取经路躺赢签到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西游反派,我在取经路躺赢签到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