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未散尽,黑熊寨外的老槐树上,第一声鸡鸣刚落,东边天际便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安燠正蜷在被窝里揉眼睛,系统猫突然"嗖"地从她枕头底下钻出来,肉垫啪地拍在她鼻尖上:"宿主!起妖风了!"
她被拍得打了个喷嚏,裹着被子坐起来,就听见寨门方向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掀开窗纸一条缝往外看,只见五六个天兵正押着个穿金纹道袍的中年人往下落,那人腰间挂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泛着冷光——正是天庭巡防司的巡察使。
"完了完了,前晚那青雾果然是仙差的先兆!"系统猫在她肩头急得转圈圈,尾巴炸成毛掸子,"天镜专照妖氛,你现在这一身狐臊味——"
"嘘!"安燠反手捂住它的嘴,心跳快得像敲战鼓。
她想起前晚程砚走时留下的桂花蜜,布包还搁在床头,蜜香混着松木香若有若无。
手指无意识揪住被角,系统面板在眼前闪过:【检测到高危事件"天庭巡查",建议触发"床上签到"隐藏气息】
"睡仙诀!"她默念口诀,后背贴上凉丝丝的竹席。
功法运转的瞬间,浑身血液仿佛都慢了半拍,心跳声从"咚咚"变成"咚——咚——",连呼吸都细得像游丝。
系统猫凑过来用鼻子顶她耳垂:"装得像点,口水都快流到枕头了!"
话音未落,寨子里传来程砚的声音:"巡察使大人,这黑熊寨自打我当山神,就没出过害人性命的妖怪。"他平时扛钉耙的手此刻垂在身侧,指节微微发紧——安燠知道,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上回她被野狼群围了,他也是这么攥着钉耙把子。
"山神大人莫急。"巡察使的声音像刮过青石板,天镜在掌心转了半圈,"天镜认的是气,不认人。"镜面突然泛起白光,从寨门开始一寸寸扫过来。
安燠盯着窗纸上晃动的光斑,感觉那光像根细针,要扎进她的魂魄里。
"东边柴房。"巡察使抬手指向偏屋,"有股生肉味,像是刚剥的狐狸皮。"
程砚的影子在窗纸上晃了晃:"那是山下猎户送的谢礼,说我帮他赶跑了吃羊的豹子。皮还没鞣,味儿是冲了些。"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大人若嫌腥,我让小妖怪们拿去河边洗。"
天镜的光扫过厨房,扫过马厩,最后停在安燠的房门前。
她感觉后颈的狐毛都竖起来了——上回被铁扇公主的芭蕉扇追着跑,也没这么慌过。
系统猫缩成毛球蹲在她胸口,尾巴尖儿直打颤:"稳住!天镜照不醒真睡的,你现在要是睁眼,我当场离家出走!"
"吱呀——"
门被推开一条缝。
安燠屏住呼吸,眼角余光瞥见金袍角扫过门槛。
巡察使的影子罩在她床前,天镜的白光几乎要贴到她眼皮上。
她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沉水香,混着点硫磺味——大概是常用法器的缘故。
"这女修……"巡察使的声音突然放低,"气息平和得反常,倒像是个散仙。"他指尖轻轻点在天镜上,镜面泛起涟漪,"可妖丹的影子……若有若无。"
安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程砚说她"本该是仙",想起阿爹被仙官们围杀时,血溅在青丘的桃树上。
此刻若被识破身份,别说苟到取经团路过,怕是当场就要被天镜烧成灰烬。
"她是我安置的证人。"程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钉耙柄磕在青石板上,"上月山脚下发生山崩,压死了三个采药人。
这姑娘当时在附近采蘑菇,目击了全过程。"他顿了顿,又道,"小的怕她被妖怪寻仇,才留她在寨里住着。"
巡察使的影子晃了晃,天镜的光终于收了回去:"山神倒是心细。"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安燠的鞋尖,"但巡防司的规矩你知道——若有妖邪混在其中,莫说你这小小山神,便是五岳帝君,也保不得。"
"小的明白。"程砚的声音里带着股憨劲,安燠却听出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大人若不信,改日带她去土地庙对质便是。"
脚步声渐远,寨门"砰"地关上。
安燠猛地坐起来,系统猫"嗷"地滚到床角:"祖宗!你刚才心跳停了三拍知不知道?"她抹了把额角的汗,看见程砚的影子还在窗纸上,像座黑黢黢的小山。
"程砚?"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推开半扇门。
晨光里,他正背对她站着,钉耙斜倚在肩头,后颈的绒毛被风吹得乱翘——那是熊妖化形不完全的痕迹。
听见动静,他转过脸,耳尖红得像颗山枣:"醒了?"
安燠突然想起前晚他说的"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喉咙发紧。
她摸出床头的桂花蜜布包,递过去:"刚才……谢了。"
程砚没接,反而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谢什么,我还等着听你说真相呢。"他指了指寨外,"巡察使往南去了,估计要查下一个山头。
你且安心——"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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