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燠抬头,就见程砚蹲下来,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
瓶身还带着体温,凑近能闻到蜂蜜混着桂花的甜香,“给小家伙喝点。”他把瓶子塞进阿绒爪心,“这是我酿的疗伤蜜露,比药汁好喝。”
阿绒犹犹豫豫舔了口,眼睛顿时亮得像两颗琉璃珠:“这是仙酿!比土地庙供的蜜饯还甜!”她舔着瓶口,毛团慢慢松开,“神仙都说我们小妖脏,可仙子给我暖身子,您给我喝甜水……”
程砚被说得耳尖发红,伸手挠了挠后颈:“我家夫人最爱甜食,我自然得多备些。”他瞥了眼安燠,见她正低头给阿绒涂药,耳尖也跟着红了——这话说的,好像他所有准备都是为了她似的。
安燠指尖顿了顿。
她想起程砚总说“熊要囤够过冬的蜜”,可他酿的蜜露总比囤的多一倍;想起他巡山时总往兜里塞糖葫芦,说是“碰到馋嘴的小妖能哄两句”;想起昨晚他贴桃符时嘀咕“防神仙的符得用夫人的狐毛当引子,才灵”。
原来他早把“护着没背景的小妖”,当成和“给夫人偷糖葫芦”一样重要的事了。
“程砚。”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桃瓣上的晨露,“等阿绒伤好了,让她留在洞里吧。”阿绒猛地抬头,眼睛里的水光比刚才更亮了。
程砚笑出一口白牙,伸手揉乱安燠的发顶:“我夫人说留,自然留。”他转头冲黄鼠狼小妖挤眼,“去把西厢房的暖炉烧上,小狐狸怕凉。”
黄鼠狼小妖尾巴“唰”地绷直,颠颠儿跑向柴房,撞得门框“咚”一声响。
阿绒凑到安燠膝头,用没受伤的爪子扒拉她的狐尾:“仙子,您和山神哥哥真好。”安燠低头,正撞进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忽然想起系统奖励的“结界符”还没试。
她摸了摸怀里的符纸,指尖轻轻敲了敲——等傍晚程砚再巡山时,得把洞周围都布上,省得再有人像阿绒这样,被天兵追得满山跑。
洞外忽然传来远远的吆喝声,像金属碰撞的响。
安燠耳尖微动,抬头望向洞门。
程砚已经抄起钉耙,走到她身侧:“我去看看。”他回头冲她笑,“你和阿绒待在洞里,我扛着钉耙呢。”
安燠攥紧怀里的结界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桃林里。
风卷着桃瓣扑进来,落在阿绒毛团上,像撒了把粉星星。
她摸出小本本,在“今日计划”栏添了一行:“傍晚前布好结界符,防天兵——程砚的钉耙虽硬,到底不如我的符稳妥。”墨迹未干,洞外的吆喝声又近了些,混着马蹄踏碎落叶的响,像根针轻轻扎进她的神经。
“阿绒。”她把小狐狸抱进怀里,“等会儿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往外跑,知道吗?”阿绒缩成更紧的毛团,却重重点头,爪心还攥着那半瓶蜜露。
安燠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落在洞角的结界符上——那符纸泛着淡淡的金光,像团没燃尽的火,正等着她去点燃。
洞外马蹄声碎成一片,混着天兵粗哑的吆喝:“那小狐狸定是往这桃林钻了!都给老子仔细搜,漏了’黑户’当心仙班扣你俸禄!”
安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怀里缩成雪团子的阿绒,又瞥向洞角泛着金光的结界符——那是系统奖励的,此刻正像块被揉皱的金箔,在石桌上微微震颤。
“小懒虫,可别掉链子啊。”她在心底默念,指尖刚触到符纸边缘,程砚突然从门外闪进来,钉耙在地上拖出刺啦声响:“天兵到桃林外了,大概有七八个。”他低头扫过她手里的符,眼睛亮了亮,“夫人要使这个?”
“嗯。”安燠深吸一口气,狐尾在身后绷成毛绒绒的弓弦。
她将符纸按在青石板上,灵力顺着指尖淌进去,就像往蜜罐里滴了滴温水——符纸“嗡”地炸开,淡金色光幕如涟漪般扩散,眨眼间裹住整个洞府。
洞外的吆喝声陡然变闷,像被塞进了棉絮里。
阿绒从她怀里探出脑袋,粉鼻子动了动:“仙子,他们的声音……怎么像隔了座山?”
“这是结界符,能把咱们和外头隔开。”安燠摸着她耳朵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余光瞥见程砚正扒着门框往外瞧,兽皮外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绣着蜜罐的红肚兜——那是她上个月用他偷来的彩线绣的,说是“熊山神的时尚标志”。
此刻他盯着光幕外的天兵,忽然闷笑出声:“那领头的天兵举着照妖镜晃得跟个萤火虫似的,愣是没照出咱们洞府影子。夫人这符,比我钉耙管用多啦。”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哐当”一声,像是照妖镜砸在石头上。
接着是天兵破口大骂:“邪门!这桃林里哪有什么洞府?准是那小狐狸跑山后去了!走!”马蹄声渐远,阿绒的毛团“刷”地松开,扑到安燠膝头:“仙子你太厉害啦!比我娘说的狐仙奶奶还厉害!”她仰着脑袋,鼻尖沾了点蜜露,活像颗沾了糖霜的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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