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求官府立案。”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顿,“你们此行不是为了讨一纸公文,也不是为了惊动衙门。你们只是去说——有人记得。”
沈琅立于阶下,身后站着十二名录声使。
他们大多佝偻着背,喉间有旧疤,或眼神浑浊、或口齿不清。
他们是净音汤的幸存者,是曾被剜去声音的人。
如今,他们成了声音本身。
队伍启程那一日,天未亮透。
城南小门悄然开启,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驶出,随行者皆着粗布衣,佩同款铜牌。
崔明瑜亲手将尚仪局印信交到沈琅手中——那是她以旧档补录、加盖伪印的凭证,真假参半,足够通行府县,又留有反噬余地。
第一站定在昌河县,安国公旧封之地,也是苏婉儿母族根基所在。
那里曾设过东厂分署,民间传言“井中有铃,夜不能语”。
选此处,既是试水,也是亮剑。
消息传回京中时,已是三日后黄昏。
安国公府书房烛火未熄。
苏震霆独自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一张密报,指节发白。
纸上寥寥数语:“录声使入昌河,访铁三妻,得供词三页,言及癸酉年‘清嗓令’牵连七十二户。”他猛地将纸掷入火盆,火焰腾起一瞬,映出他额上冷汗。
那一夜,他命人焚毁书房私档。
烧了半宿,灰烬堆成小山。
可他不知,管家早已将其中一份名录抄录,连夜送往韩四娘处——那个曾因唱民谣被割舌、如今藏身市井教盲童识字的女人。
而此时的七王府,灯火通明。
崔明瑜几乎是撞开书房门的。
她披着夜露进屋,发丝凌乱,掌心攥着一卷蜡封绢条。
她没说话,先将绢条递上。
苏锦黎接过,展开,目光一寸寸沉下去。
那是从宫闱暗线传来的密讯:皇后残党已在议政阁提出“静默赦令”草案。
内容赫然写着——追授所有“自愿缄口、守秘不言”者贞节匾额,赐“忠义民妇”“静德良工”等号,由礼部督办,各地立祠受香。
“自愿?”苏锦黎低声念着,忽然笑了,笑意如冰刃划过夜色,“他们想给苦难镶金边。”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落纸如刀。
《驳静默议》一气呵成。
文中不引律法,不论权柄,只问一句:“若沉默值得旌表,那第一个说话的人,岂非罪人?”
写罢,她将文稿递给沈琅,声音压得极低:“明日早朝,让它出现在每位大臣的案头。”
“用什么印?”
“承律玺碎片拓印。”她淡淡道,“让他们认得出,又抓不住。”
与此同时,地宫深处。
主钟基座裂痕仍在,那道倒写的“醒”字曾被血蚀模糊。
此刻,一丝温热铜液自钟腹缓缓渗出,如血脉复苏,沿着纹路悄然流动,一点一点,填补那逆写的痕迹。
无人看见。
但变化已然发生。
而在宫墙另一侧,一道密折正悄然流转于太子党手中,封面朱批二字: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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