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一道瘦削身影,拄着乌木杖,缓缓自王府方向走来。
步伐缓慢,却坚定无比。
萧澈一身玄色深衣,面色苍白如纸,每走一步,似耗尽全身气力。
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一路无言,直至踏上钟台阶梯,才停下,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帝王。
然后,他缓缓展开手中一卷泛黄残页。
纸面斑驳,字迹残缺,却是《登礼旧典》唯一存世的抄本残卷。
他声音虚弱,却清晰入耳:
“陛下,钟不响,不是因为它坏了。”萧澈拄着乌木杖,一步一步踏上钟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冷汗浸透了内衫,可他没有停。
风从皇城四面卷来,吹动他玄色深衣的下摆,也吹得那卷泛黄残页簌簌作响。
他站在高台中央,正对龙椅上的帝王,目光平静如深潭。
“陛下,”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一个屏息之人耳中,“钟不响,不是因为它坏了。”
众人一震。
皇帝眯起眼,指尖已掐进扶手。
萧澈微微抬手,将残卷展开——纸面斑驳,墨迹断续,但“登礼”二字仍可辨认。
“真正的律令,从来不在血脉,而在万民心跳之间。”他说完这句,咳嗽了一声,唇角渗出血丝,却被他用袖口悄然抹去。
“妖言惑众!”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怒视左右,“拿下!七皇子病昏失仪,即刻软禁王府,不得出入!”
禁军统领刚要上前,忽然——
远方传来一声钟鸣。
低沉、悠远,仿佛自地脉深处升起,又似从云外飘来。
那是大觉寺的方向。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连绵不绝。
元惠禅师率全寺僧众齐叩“心鸣钟”,百人同心,百杵同落,钟声如潮,层层推进。
而这钟声,并未独立而行。
它与街巷间千万百姓齐唱的《太平引》相遇,在风道中交融,在石壁间共振,竟自然形成一道纯净谐频——既非宫律之雅,亦非俗调之野,而是民心所聚,众志所凝。
这声音穿透禁军布下的音障阵,绕过铜墙铁壁,直击主钟第七层。
刹那间,裂音环完全开启,七道银环旋转如飞,发出清越长吟。
那口百年古钟,终于轰然长鸣。
声浪席卷全城,屋瓦轻颤,飞鸟盘旋而不敢落。
然而奇的是,无人耳痛,无人失聪——因这频率已被千人喉间的温度重塑,不再是刺穿灵魂的利器,而是唤醒沉睡的晨光。
钟止,万人静默。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退去。仿佛这一声,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苏锦黎立于观礼台角落,素白斗篷在余音中轻轻拂动。
她望着萧澈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她轻轻摇头,低语如风:“我们没赢在声音多大,赢在他们再也关不住耳朵。”
与此同时,地宫最深处。
七具“钟仆”人偶缓缓跪下,动作整齐如一人。
它们胸腔内的橙光由盛转微,最终彻底熄灭,化作七尊沉默石像,仿佛完成了某种古老的朝拜仪式。
唯有主钟基座处,一道细微裂痕悄然蔓延。
从中渗出一丝温热铜液,色泽暗红,如血,如泪,顺着青铜纹路缓缓滑落。
无人留意。
但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那裂痕的形状,竟与苏锦黎腕间那道旧疤分毫不差。
那是前世她被赐死那夜,死死攥住铜铃、不肯松手时,烙下的印记。
此刻,天光渐明,雪已停歇。钟声落定三刻,宫门未闭。
崔明瑜立于钟台高阶,朱红官服沾了霜尘,却不显狼狈。
她静静望着那口沉默下来的巨钟,良久,抬手抚了抚袖中香囊。
香囊微动,半页焦黑谱纸悄然滑出一角——其上残存数字音符,笔迹清瘦利落。
正是那夜,沈琅亲手交给她的“清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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