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止息后三刻,祭坛陷入死寂。
百官屏息,百姓仰首,连风都似被冻结。
沈琅跪在钟前,指尖抚过那行烧灼铭文:“你听见的,不是开始,是终结。”她声音发颤,“它……在预言。”
苏锦黎站在钟楼高阶之上,一动未动。
她的目光从那行歪斜的字迹上移开,落在主钟内壁的青铜纹路间。
那些蟠龙依旧盘踞,鳞甲森然,仿佛刚刚那一声轰鸣从未发生,又仿佛一切早已注定归于沉寂。
她没有慌乱,也没有质问。
只是轻轻抬手,对韩四娘道:“封锁钟楼上下通道,严禁任何人触碰主钟。传令地宫守卫,调取最后半柱香内的所有传音铜管记录,一个字都不能漏。”
韩四娘领命而去,脚步无声,却如铁锁落闸,将整座钟楼彻底封闭。
苏锦黎转身走入地音阁,陈老已佝偻着身子,在七具辅钟之间来回踱步。
他手中握着一支细长银针,正轻轻探入钟壁微孔,动作缓慢而谨慎,像是在为垂死者把脉。
“裂音环确实瓦解了。”陈老低声说,嗓音沙哑,“我拆解过残片,逆律金属已碎成粉末,不会再爆。”
苏锦黎静静听着。
“可问题不在机关。”陈老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而在‘缄语丝’——贞和年间被焚的十二乐工,他们的发丝混着银线,织进了钟壁微孔。这些丝线极细,肉眼难辨,但遇特定声波便会收缩闭孔,彻底阻断共鸣。”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不是技术,是执念。他们把死者的怨恨编进了钟身——只要世人不再相信这钟能响,它就永远哑了。”
苏锦黎沉默片刻。
她忽然问:“昨夜那些百姓,还在宫外守着吗?”
韩四娘刚回,闻言立即答道:“三百人未散。有人带了干粮,说要等钟声再响一次。”
苏锦黎眸光微闪。
那一刻,她想起了前世。
法庭里,她站在原告席上,背后空无一人。
法官宣判无罪释放被告时,旁听席上响起稀落掌声,而她只能攥紧笔录本,指甲掐进掌心。
可这一世,有人愿意等。
哪怕钟不响了,也有人不肯走。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递给韩四娘:“命王府匠人连夜赶制三百支陶哨,形如钟舌,内刻《太平引》起调。不得用铜铁,只许用素陶。明日清晨前必须完成。”
韩四娘接过纸条,眉头微蹙:“王妃是要……让他们吹?”
“不是命令。”苏锦黎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很轻,却坚定,“是请他们——替钟说话。”
韩四娘怔住,随即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夜色渐深,钟楼内外灯火通明。
禁军层层布防,暗卫潜伏屋檐,整个皇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地宫深处传来细微敲击声——那是陈老仍在查验七钟共振频率。
苏锦黎独坐于地音阁中,手中摩挲着萧澈留下的玉符。
上面两个字:“等我。”
她知道他在边境牵制魏承业主力,也知道这场典礼本就是一场赌局——赢,则新乐制立,旧权崩塌;输,则万劫不复。
但她更清楚,真正的胜负,不在钟是否能响,而在人心是否还信。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宫门外的方向。
那里黑压压一片,三百人席地而坐,篝火微弱,却始终未熄。
有人低声哼唱着《太平引》的调子,不成曲,也不合律,但那声音飘进来时,她竟觉得比任何乐器都干净。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若钟不能发声,那就让百姓来鸣。
若律法被封,那就由民间重写。
若天命不可测,那就亲手去改。
这一夜,无人入睡。
而青铜钟壁深处,那些蛰伏在微孔中的“缄语丝”,正随着外界每一丝声响,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次日清晨,天光未明,皇城内外忽然响起一阵阵尖细清越的哨音。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像是风过竹林,不成章法。
可不过片刻,东市巷口、西坊门楼、南街桥头、北阙宫墙下……三百支陶哨接连吹响,声音虽稚拙,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齐整。
那调子正是《太平引》起调——昨夜百姓低声哼唱的片段,如今被素陶钟舌重新塑形,竟与昨日主钟最后一声残频隐隐相合。
地宫深处,陈老正伏在辅钟之间,耳贴铜壁。
忽然,他浑身一颤,猛地抬头。
“动了!”他嘶哑低吼,“缄语丝在震!不是外力冲击,是……是耳朵听出来的共鸣!他们在用耳力续命啊!”
他踉跄起身,银针落地也顾不得捡:“快!让沈琅持寒渊磬登楼!以哨为引,逆向激音——现在还来得及唤醒主钟灵性!”
韩四娘早已候在门外,闻言立即挥手,两名暗卫护送沈琅疾步登上钟楼高台。
她双手捧着寒渊磬——这块由千年冰玉雕成的古乐器,唯有正音局传人才能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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