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风雪未歇。
韩四娘带着工部签发的巡查文书,领着两名府役穿街过巷,直奔城西义庄。
她披着玄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半截鼻梁和紧抿的唇。
雪落在肩头未化,像一层沉默的霜。
义庄门扉半朽,铁环锈蚀,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守吏孙德海正蜷在炉边打盹,听见动静猛地惊醒,见来人衣着体面,身后又跟着工部衙差,顿时赔笑迎上。
“这位妈妈是……?”
“奉七王府令,查冬祭殡务。”韩四娘递上文书,语气不疾不徐,“另需调阅一桩旧葬档——赵婆子丈夫,贞和九年十一月入葬,编号西三十七。”
孙德海接过文书扫了一眼,脸色微变,忙低头去翻柜中卷册。
手指有些抖,翻了两回才找到那页泛黄的纸。
“哦,是他啊……死于风疾,卒年五十六,葬仪从简,无主祭亲族。”他干笑着递还,“这都十多年了,纸都快烂了。”
韩四娘接过档案,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一眼记录笔迹——墨色均匀,字迹工整,绝非临时补录。
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几块蜜饯果脯,又拎出一坛酒:“天寒地冻,老伯辛苦。这点薄礼,权当暖身。”
孙德海先是推辞,可酒香一散,眼神就软了。
几杯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其实……那具棺材不对劲。”他压低声音,舌头略显迟钝,“抬进来的时候,脖子肿得跟牛一样,嘴里塞着蜡布,我们私下打开看过——舌根烂了半截,耳朵眼儿里全是黑血。不像病死的,倒像是……被什么声音从里头炸过。”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声音更轻:“后来礼部的人还来过两回,说是‘听一听’尸体有没有动静。我问听什么,他们不说,只拿铜管贴棺材板,听了半天才走。”
韩四娘眸光一凝,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轻轻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没然后了。”孙德海灌了口酒,摇头,“人都埋了,还能怎样?可我夜里常梦见那口棺材……嗡嗡响,像有人在里面唱歌。”
话音未落,外头马蹄声急促逼近。
裴文昭一身青袍踏雪而入,身后跟着陈老乐师与两名刑部仵作。
他目光扫过孙德海,又落在韩四娘手中的档案上,沉声道:“封坟,开棺。”
孙德海酒醒了大半,脸都白了:“这……这可是死人安息之地!动不得啊!”
“他是死于非命。”裴文昭冷冷道,“而杀害他的手段,至今仍在害人。”
义庄后山坟茔密布,积雪覆墓碑。
众人掘开冻土,撬开棺盖时,一股陈腐之气扑面而来。
尸骨早已枯槁,但颈骨明显扭曲膨大,颅骨缝隙间残留暗红色结晶,似曾高温灼烧。
陈老蹲下身,取出一支玉尺,轻轻贴于死者颅顶,闭目凝神,以指节缓缓叩击。
一声、两声……
突然,玉尺微震,仿佛与某种无形频率共振。
紧接着,一丝断续的音律竟从颅骨中幽幽传出——如裂帛之音,凄厉悲壮,却是早已失传的“清商角·破阵篇”片段!
陈老大骇,踉跄后退:“这是‘声噬魂’!他们把活人当共鸣器,强行灌入逆律,用极致怨痛激发音核,想炼成镇钟咒音!此术早被列为禁法,违者斩立决!”
裴文昭脸色铁青,当即提笔写下缉捕令:“即刻通缉前太常寺乐正谢允之,罪名:非法施行音刑、残害人命、私研禁律。”
消息如风般传入宫中。
柳元衡闻讯拍案而起,怒斥:“开棺取音?以骨为证?这是亵渎亡者,惑乱阴阳!”他连夜联合三名致仕老臣联名上疏,称裴文昭“以妖术构陷忠良之后”,要求罢其职、废案卷。
朝会之上,柳元衡跪伏丹墀,声泪俱下:“一具枯骨岂能定罪?若此例一开,天下坟茔皆不得安宁!陛下明鉴,此乃奸人借古尸造谣,意在动摇礼制根基!”
百官默然,无人敢应。
就在此时,苏锦黎缓步出列,手中捧着一份影抄医案。
“骨头不会说话。”她声音平静,却穿透大殿,“但病历会。”
她将《贞和九年宫廷医案影抄》呈于御前:“当年十二名西山窑乐工入宫修器,归后尽数突发喑症,耳膜破裂、脑髓震荡,主治太医正是皇后叔父林怀安。而他在当日医案中写道:‘诸患皆因闻异音所致,其声尖锐如刃,裂脉穿窍,古今未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柳元衡:“既然从未见过,那是什么音?”
满殿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柳元衡面色铁青,嘴唇微颤,却再难开口。
退朝后,韩四娘悄然归来,低声禀报:“孙德海收了赏银,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今晨却不见踪影,家门大敞,铺盖未动。”
苏锦黎立于窗前,指尖轻抚那枚铜铃,铃身纹路映着冷光。
她没回头,只淡淡道:“他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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