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黎站在七王府演武厅的廊下,望着院中立着的竹埙架。
新烧好的竹埙还带着松烟墨的气息,每支埙身都刻着《醒名谣》的暗谱——那是虞幼窈用盲文改良的简刻,指尖一触就能辨出高低音。
小桃捧着新抄的告示从廊外跑来,墨汁未干的"万民祈光祭"五个字在风里晃:"王妃,顺天府刚送来登记册,已有三千户新姓人家报名了!"
她接过登记册,翻到第三页时顿住。
最末一行是歪歪扭扭的童体字:"念氏,女,三岁,母陈阿娘,东市卖花。"墨迹里还沾着草屑,像孩子抓着炭笔在砖墙上蹭出来的。
苏锦黎指腹抚过那行字,喉间泛起热意——三日前东市茶棚里,卖花阿娘攥着女儿的手说"等天认了姓,我家囡囡就能有名字",此刻竟真的来了。
"去把虞娘子请来。"她将登记册递给小桃,"再让李砚山带二十个执灯会的人,把正名坊的街面青石板重新排一遍。"小桃应了要走,又被她叫住,"告诉李砚山,石板底下埋的共振木要往东边多铺半尺——东市来的百姓多,音浪得先撞着他们的竹埙响。"
虞幼窈踩着碎步进来时,腕间挂着用丝线串起的铜铃。
她比画着问:"是要试音阵?"苏锦黎点头,取过一支竹埙递过去。
虞幼窈将铜铃贴在埙口,指节轻叩埙身,铜铃随着震颤发出细碎清响。
她眼睛倏地亮起来,指尖在掌心写:"埙声震铜铃,铜铃再震空气——这样音浪就能看得见了?"
"是。"苏锦黎摸出袖中那方记音册,"春祭夜编钟震落的铜锈,落在记音册上的痕迹,和你画的共振图一模一样。
天地能回应我们的声音,那我们就让声音变成天地的样子。"
三日后的正名坊,日头刚爬到中天。
沈知白穿着玄色朝服立在街角茶楼二层,手里的茶盏被捏得发白。
他望着街心攒动的人头——卖炊饼的汉子举着竹埙冲他笑,补鞋的老张扶着盲眼阿婆找位置,连前日在茶棚里喊"逆宗法"的老学究,此刻也攥着孙女儿的手站在队尾。
礼部员外郎凑过来:"大人,要不等他们吹起来,咱们就以'聚众妖言'拿人?"
"急什么?"沈知白盯着天上的日头,"钦天监说无凶象,可日头当空时最是阳极,若真触怒天威......"他话音未落,街角传来一声清亮的埙鸣。
苏锦黎站在正名坊中央的木台上,望着虞幼窈举起的右手。
那是她亲手绣的月白袖,腕间系着与铜铃同色的丝线。
第一声埙音响起时,她看见卖花阿娘的小女儿踮着脚,把竹埙举得老高,埙口还沾着糖渍;盲童们跟着虞幼窈的手势移动,指尖精准地按在埙孔上,像在摸黑弹拨看不见的琴弦。
音浪层层推进。
第一波是低音,像春溪破冰;第二波是中音,似竹露落瓦;第三波高音扬起时,苏锦黎听见自己心跳与埙声同频。
虞幼窈的手猛地往下一压,千支埙同时拔高半调——那是她根据编钟共振点特意调整的频率。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日轮周围突然泛起一圈淡金色光晕。
光晕随着埙声扩散,先染亮了卖花阿娘的布幡,再爬上补鞋老张的工具箱,最后裹住了沈知白所在的茶楼飞檐。
"天开了眼!"卖炊饼的汉子喊得破了音,竹埙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
盲童们虽看不见,却跟着周围的惊呼笑作一团,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拽着阿婆的衣角喊:"阿婆阿婆,我听见光在响!"
沈知白的茶盏"啪"地碎在地上。
他扶着栏杆往下看,见百姓们或跪或拜,连方才还冷着脸的老学究都红着眼眶念:"这是祥瑞,是天认了咱们的姓......"礼部员外郎扯他袖子:"大人,要不......"
"滚!"沈知白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往楼梯口走。
玄色朝服扫过碎瓷片,脚踝被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他突然想起昨日在宗人府翻的旧档,最厚那本《灾异志》里夹着张字条,是年轻时的自己写的:"若天象可改,宗法必亡。"
此时城楼上,裕王正攥着观天镜。
他望着日轮周围的光晕,喉结动了动,对身边的宦官说:"去把这景象画下来,用最好的青金石颜料。"宦官犹豫:"可礼部说......"
"礼部的嘴能堵百姓的眼?"裕王把观天镜往他怀里一塞,"你且看那些百姓的脸——比我当年见元日大朝会时的朝臣,还多了三分活气。"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画完了送七王府去,就说本王要给七嫂贺喜。"
暮色漫进药王庙时,苏锦黎踩着老槐的枝桠爬了上去。
虞幼窈抱着陶罐在树下仰头,发间的铜铃随着她的动作轻响:"小心些,树桠脆。"苏锦黎在树杈间坐定,从怀里摸出片银杏叶——是今日在正名坊捡的,叶面上还沾着孩子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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